衙署的正厅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沈敬之端坐主位,左手边是宗人府令李嵩,右手边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冰,三人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地藩王的奏表,按“合格”“待核”“不合格”分成三摞。李嵩捧着宗谱与藩王笔迹档案,逐字比对:“晋王这份奏表,字迹与他十年前给先帝的请安折一致,确是亲笔。”陆冰则令下属铺开地图,指着江南一带道:“蜀王奏表中说‘从未与魏党往来’,可我们查到,去年魏党逃犯张承业,就藏在他王府的密道中,直到上个月才离开。”沈敬之提笔在蜀王奏表上画了个红叉:“避重就轻,暗护奸佞,归入不合格。”
“晋王奏表言辞恳切,所列魏党罪行与都察院核查结果完全一致,连‘魏党克扣云南土司贡银’这种细节都有提及,可见是下了功夫的。”沈敬之将晋王的奏表放在“合格”一列最上方,笔尖划过纸面,“此王不仅认错态度诚恳,施政见解也切中要害,建议许其入乾清宫近前哭灵,赏宗亲厚礼——鎏金香炉一对、和田玉如意一柄,再赐陛下亲笔题写的‘忠顺’匾额,以作表率。”李嵩与陆冰齐声应和:“沈大人所言极是,如此可震慑其他藩王。”
当蜀王的奏表被呈上,沈敬之刚看两页,眉头便紧紧皱起,将奏表扔在桌上:“避重就轻,暗护魏党余孽,还敢妄谈宗室特权,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陆冰立刻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臣查到蜀王去年曾接纳魏党逃犯张承业,藏匿于王府密道,还赠其黄金千两助他潜逃。此外,他封地内的盐场,仍由魏党旧部掌管,每年私吞盐课数万两。”宗人府令李嵩叹息道:“按祖制,私纳奸佞当削爵流放,但念及先帝丧仪,不宜过于严苛,可先斥责令其重写,若仍不知悔改,再行严惩。”
萧燊亲自抽查重点藩王的奏表,当看到楚王奏表中“愿将封地盐铁管理权上缴朝廷,支持新政”时,龙颜大悦,提笔批道:“楚王深明大义,赏黄金百两,入都后可与朕议事。”翻到蜀王的奏表,他面色一沉,朱笔圈出“宗室特权”四字,批下“狂妄无知,传谕斥责”。指尖无意间拂过一份压在最下的奏表,“昌顺郡王萧栎”的落款让他顿了顿——这位王叔的身份太特殊,曾是成武帝,如今是藩王,先帝临终前特意嘱托“善待栎叔,其心赤诚”。奏表字迹工整,所列魏党罪行旁还附了都察院未收录的细节,水利章程更是细致到沟渠宽度,萧燊眸中闪过一丝动容,他知道王叔这份用心,是怕人说“逊帝不甘寂寞”。最终他只在页边批了“情真意切,准予入城”,没有额外赏赐——对这位王叔,他既要给尊重,也要看实绩。
核验完毕,沈敬之将分类后的奏表呈给萧燊,目光扫过萧栎的名字时稍作停顿:“昌顺郡王奏表内容扎实,只是其曾为成武帝的身份……宗室中难免有议论。”“议论不妨事,做事才要紧。”萧燊打断他,指尖敲了敲奏表,“他若真心效忠,身份便是最稳的护身符;若怀异心,朕也能容他安稳度日,却容不得他乱政。”沈敬之颔首退下。奏表清单上,合格者七人中,萧栎的名字孤零零列在最后,像极了他在宗室里的处境。
蜀王率着百余随从行至京郊驿馆前,红漆马车装饰华丽,车帘上绣着金线蟒纹,刚要越过锦衣卫设立的关卡,便被两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拦下。陆冰身着玄色指挥使袍服,手持萧燊的斥责谕旨,从关卡旁的岗亭中走出,声音冷冽如冰:“蜀王接旨——你的奏表含糊其辞,暗护魏党,妄谈特权,有违储君谕令,着即留驿馆东院重写,直至符合规制方可入城!”
蜀王掀开车帘,探出头来,脸色涨得通红,指着陆冰怒斥:“本王乃先帝胞弟,当今储君的王叔,尔等小小锦衣卫也敢拦我?信不信本王参你个以下犯上!”陆冰神色不变,侧身让开,露出身后列队的锦衣卫——三十名锦衣卫手持长刀,神情肃穆,刀鞘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