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最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镯子内侧,清晰地錾刻着一个娟秀的“芳”字。
这个“芳”字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他强装的平静。昨夜梦中那个哭泣的蓝布衫女子……“芳”?他捏着这枚冰冷的银镯,站在齐膝深的泥水里,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这绝不是巧合。
他攥着银镯爬上岸,顾不上满腿的污泥,快步朝村里走去。几个早起的村民正蹲在自家门口端着碗喝稀饭,看见林默这副模样和他手里明显是旧物的银镯,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默娃子,又挖到啥了?”一个中年汉子凑近看,“哟,银镯子?老物件啊!”
林默把镯子递过去,指着那个“芳”字:“叔,您认得这是谁的吗?上面刻着个‘芳’字。”
那汉子接过镯子,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个“芳”字,脸上的好奇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愕和……忌讳。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把镯子塞回林默手里,眼神躲闪着,含糊道:“不……不认得。老早以前的东西了,谁还记得清。”说完,他端起碗,转身就往屋里走,脚步有些仓促。
旁边另外两个村民也凑上来看,待看清那个“芳”字,脸色同样变了变,互相交换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打着哈哈:“哎呀,地里挖出来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就是,默娃子你留着玩吧。”他们也不再停留,各自散开了。
林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枚冰冷的银镯,心一点点沉下去。村民的反应太反常了。不是单纯的不知道,而是那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惧和掩饰。这个“芳”,还有这枚银镯,显然触动了村里某个尘封的、不愿被提起的秘密。他想起老张提到土改时的含糊其辞,想起王老汉那句“泥土有灵性”的叹息,想起昨夜梦中那个消散的蓝布衫身影……所有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一个被时间掩埋的过去。
他攥紧了银镯,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他转身,没有回田里,而是大步流星地朝祖屋走去。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他必须弄清楚。这栋破败的老屋,这片沉默的土地,还有那个讳莫如深的“芳”字,到底藏着什么?
阁楼是祖屋里最阴暗的角落。狭窄的木梯踩上去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推开那扇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木板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林默咳嗽了几声。光线从屋顶几片残破的瓦片缝隙里漏进来,形成几道微弱的光柱,勉强照亮了堆满杂物的空间。破旧的农具、散了架的藤椅、积满灰的陶罐,还有几个蒙着厚厚灰尘、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木箱,杂乱地堆放着。
林默的目光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箱上。箱子不大,黑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本色,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铜锁挂在搭扣上。他走过去,试着拽了拽,锁扣得很死。他环顾四周,在杂物堆里找到一根生锈的铁钎,对着锁扣用力一撬。“咔哒”一声轻响,铜锁应声而落。
他屏住呼吸,掀开了沉重的箱盖。一股更浓烈的陈腐气味涌出。箱子里塞满了各种零碎:几件褪色发硬的旧衣服、一顶破毡帽、几枚早已失去光泽的铜纽扣……还有一本用蓝布包裹着的、厚厚的册子。
林默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拂去蓝布上的灰尘,露出下面一本纸张发黄变脆的线装本子。封皮是深蓝色的厚纸,没有任何字迹。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紧张,轻轻翻开了第一页。
褪色的墨迹在泛黄的纸页上洇开,字迹是竖排的毛笔小楷,工整中带着一丝属于年轻人的飞扬。开篇的日期是“民国三十七年,三月初九”。
林默的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瞳孔猛地一缩:
“今日在村口老槐树下,又见芳姑。她腕上那只银镯,映着日光,真真好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