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的?!”
一声粗鲁的吆喝打断了林守成沉浸在历史血泪中的悲愤。他猛地抬头,只见几个穿着印有“宏远地产”字样工装的人,扛着测量仪器,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老梨树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个戴着安全帽的胖子,手里拿着图纸,不耐烦地朝林守成挥手。
“让开让开!这棵树在规划红线内,要量位置,准备移走!别碍事!”
移走?移走这棵见证了血泪和冤屈的老梨树?移走这唯一留存着林德昌和陈素芬最后印记的地方?林守成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他霍然站起身,将那本珍贵的日记本紧紧护在怀里,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挡在了梨树和测量队之间。
“不准动这棵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谁也别想动它!”
“嘿!你这人怎么回事?”胖子测量员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耐烦,“征地协议都签了,这地现在归公司了!一棵破树而已,挡着开发,必须移走!让开!”
“协议我没签!”林守成怒吼道,双眼赤红,“这树不能动!这底下……这底下有……”
他想说这底下有冤屈,有血泪,有被掩埋的真相!但他知道,此刻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疯子。他只能死死地挡在那里,用身体护住老梨树。
“神经病!”胖子啐了一口,对身后的人挥手,“别理他!干活!”
一个年轻测量员拿着标杆就要往树旁插。林守成脑子一热,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推开那个测量员,抢过他手里的标杆,狠狠摔在泥地里!
“滚!都给我滚!”他挥舞着双臂,状若疯癫,嘶吼声响彻空旷的坡地,“谁敢动这棵树,我跟谁拼命!”
测量队的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吓了一跳,一时竟不敢上前。胖子测量员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林守成的鼻子:“疯子!真是个疯子!等着!我找你们村干部来!”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附近几个冒雨出来查看田地的村民。他们远远地站在田埂上,看着林守成在泥泞中挥舞手臂、嘶声力竭的模样,脸上写满了惊愕、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守成这是咋了?魔怔了?”
“为棵老梨树跟人拼命?值当吗?”
“听说他昨晚挖了西坡那口枯井……怕不是真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唉,征地款多好的事,偏要闹……这下好了,真成疯子了……”
窃窃私语声顺着湿冷的空气飘来,像一根根细针,扎在林守成的耳膜上。他背靠着冰冷湿滑的老梨树,怀里紧紧抱着那本发霉的日记本,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阴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雨水混合着汗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测量队的人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村民的目光像芒刺在背。
疯子?他低头看着怀里这本承载着血泪的日记,感受着老梨树粗糙树皮下那行刻骨的誓言。如果守护真相就是疯子,那他宁愿永远疯下去。只是这彻骨的寒意和四面八方涌来的孤立无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悲凉。
第六章 两张地契
村民的议论像粘稠的泥浆,糊住了林守成的耳朵。他低着头,把日记本更深地塞进怀里,冰凉的纸页紧贴着滚烫的胸口,仿佛能汲取一点微弱的暖意。他避开那些探究的、疑惑的、甚至带着怜悯的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老梨树,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丛里。测量队的人骂骂咧咧地收拾仪器走了,临走前那胖子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撂下话:“等着!这事没完!”
家,不再是温暖的港湾。王秀兰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签了一半的征地补偿协议,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她没问梨树的事,也没问他和测量队的冲突,只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