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更仔细了些。老人的身形很瘦削,站立的姿势有些僵硬,似乎一条腿不太灵便。他站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天光暗淡下去,才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转身,消失在田埂尽头那片愈发浓重的阴影里。
这种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连同井台上的神秘符号,像藤蔓一样缠绕着陈默。他决定去找村里年纪最大的人问问。母亲提过,住在村东头的周婆婆,是柳塘村活着的“老黄历”。
周婆婆的家在村子最东边,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门前有棵高大的柿子树。陈默敲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一个满头银发、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妇人正坐在小竹椅上,眯着眼,手里慢悠悠地搓着麻线。
“周婆婆?”陈默放轻了声音。
老妇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是……老陈家的大小子?默娃子?”
“是我,婆婆。”陈默有些惊讶老人还记得他。
“坐。”周婆婆指了指旁边一个小板凳,手里的麻线没停,“你爷爷……走了有年头了。”
“是。”陈默坐下,斟酌着词句,“婆婆,我这次回来收拾爷爷的东西,发现些……不太明白的事。”
“哦?”周婆婆的动作慢了下来。
“院子里的老井,井台石壁上刻着些奇怪的符号,您知道那是什么吗?”陈默拿出手机,调出照片,递到老人眼前。
周婆婆眯起眼,凑近了看。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划过,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看了很久,久到陈默以为她没看清或者忘记了。
“那是……”老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磨过木头,“是地脉的记号。”
“地脉?”陈默不解。
“嗯。”周婆婆收回目光,继续搓她的麻线,动作恢复了之前的缓慢,“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法。地有地脉,像人的血脉一样。水流过,风刮过,人踩过,牲口踏过……地都记得。有些地方,地气不一样,就得留个记号。告诉后来人,这里……有讲究。”
她顿了顿,抬起眼皮,那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陈默,望向更远的地方。“你看到的那些,就是老辈人留下的记号。是土地在说话呢。”
土地在说话?陈默心头一震,想起了田埂上那个徘徊的老人:“婆婆,还有件事。这几天黄昏,我总看见田埂那头有个老人……”
周婆婆搓麻线的动作彻底停了。她沉默了片刻,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田埂那头?”她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更沉了,“那是……老地方了。”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陈默,那眼神里有探究,有回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
“默娃子,”周婆婆忽然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沙哑,“你爷爷……他可不光是个种地的庄稼汉。”
她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陈默,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爷爷他……不简单。”
第四章 记忆拼图
周婆婆最后那句话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陈默心头猛地一缩。昏暗的土屋里,草药味和麻线的干涩气息混合着,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老人浑浊的眼睛紧锁着他,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尘埃,直抵某个被刻意掩埋的角落。
“不简单?”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喉咙干得厉害,“婆婆,您是说……”
周婆婆却缓缓靠回椅背,重新拿起那团麻线,枯瘦的手指捻着麻丝,慢条斯理地搓起来。刚才那瞬间的凝重和泄露天机般的语气,仿佛只是陈默的错觉。她浑浊的目光垂落在手中的活计上,声音恢复了那种老年人特有的、慢悠悠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