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心怀叵测。”
“我朝需要的是随时能战、战则能胜的精锐,不是扛着锄头、半年摸一次刀的农夫!”
“其三者——”
杨子灿的第三根手指没有放下,反而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府兵制最大之弊,绑定了土地之利和兵将之权。”
“一个折冲府,辖数州之地,府兵来自当地,将领也来自当地,时间一长,兵不识君,只识将。”
“安史……咳,我是说,前朝各地之虎狼辈据一地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吗?”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殿内所有有脑子的人,都听懂了其中的分量。
崔明远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握着象牙笏板的手微微颤抖。
他想反驳,想说“府兵制乃祖宗之法不可轻变”,想说“募兵制耗费巨大恐生民变”。
但是,看着杨子灿那双平静如深潭、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三
杨子灿接下来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卷漆轴的用上好宣纸裱好的卷轴条陈。
“此,乃户部杜尚书,联合工部、兵部、太府寺,耗时半年,走访七道三十六州,实地勘察后拟定的《永安四年军制改革及预算详案》。”
“已交圣上和太皇太后御览,只是尚未用印,可请众位同僚一观。”
杨子灿将文书递给身旁的内侍,内侍小跑着送到崔明远面前。
崔明远迟疑地接过,这玩意儿,的确自己还没看过,因为还没有到达他们部门这一步。
毕竟,这是户部的条陈,还没有用印、政审、颁布的地步。
他拉开卷轴,随着上面的内容进入眼帘,眼睛就开始瞪大了,嘴巴张开了,手开始抖了。
不是气的,是吓的。
那文书里,密密麻麻全是数字。
裁汰老弱府兵后,预计节省的地方补贴……
转为募兵后,新增的军饷开支……
各地常备军营房,建设预算……
新式军械研发和列装,费用……
甚至,详细到了每个士兵每年该发几套夏衣、几套冬装、几双鞋,鞋底该用几层牛皮、鞋面该用什么布料……
最恐怖的,是最后一页的汇总:
永安四年军费,总预算。
折合粟米四百二十万石,或等值交子。
其中,原有二十万常备军维持费用,一百八十万石;增五万募兵费用,六十万石;军械更新、营房建设等一次性投入,一百八十万石
资金来源,国库拨付二百八十万石,隋通钱柜无息借款一百四十万石。
备注有曰,借款分五年偿还,年息为零。
崔明远看完,抬起头,看向杨子灿的眼神复杂得能拧出十八种情绪。
他想问“隋通钱柜哪来这么多钱”,想问“隋通钱柜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借给国库钱”,想问“零利息借款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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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后,他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殿下……此案,陛下和太后,可曾异议?”
一直坐在御座上努力扮演“我很严肃”的杨侑,闻言立刻挺直小身板,努力用早已变声但刻意压低的公鸭嗓道:
“朕已看过,准奏。”
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威严,又补充了一句:
“太后亦准。”
声音有点孩子气,但没人敢笑。
因为御座旁那道珠帘后,隐约可见一道端庄的身影。
萧太后,今日也来听政了。
虽然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