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却绝非全然虚假。这世间,还有多少个“侯三”?他们的仇恨,又将被谁利用,指向何方?
“之韵。”
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蔡之韵恍然回神,见父亲蔡讽披着一件玄色锦袍,在侍婢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他左臂用白布吊在胸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好。
“阿父!”蔡之韵连忙起身,上前搀扶另一侧,“您怎么起来了?御医叮嘱需静卧休养。”
“无碍,一点皮肉伤。”蔡讽在绣墩对面的胡床上坐下,示意女儿也坐。他目光扫过女儿手中紧握的玉佩,又看了看她那双即便在灯下也难掩忧色的明眸,心中微微一叹。
“还在想今日之事?”蔡讽语气平和。
蔡之韵轻轻点头,为父亲斟了一杯热茶:“女儿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也太过凶险。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的很多。”蔡讽接过茶盏,暖意透过瓷壁传来,“离间蔡家与孙府君,扰乱南阳局势,给朝廷使者施压,甚至……可能想借此事,试探甚至激化南阳内部本就存在的诸多隐患。一石多鸟,好算计。”
“那……孙府君他……”
“建宇做得对。”蔡讽肯定道,“将刺客与案件接管过去,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既避免了蔡家陷入被动应对、可能越描越黑的局面,也将探查真相、反击暗箭的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中。只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这也意味着,他要把最重的压力和责任,扛在自己肩上了。幕后之人一击不成,必有后手。接下来,南阳恐难太平。”
蔡之韵的心揪紧了。她当然知道孙宇能力非凡,但他面对的不是战场上的明刀明枪,而是暗处的冷箭和错综复杂的利益纠缠。父亲遇刺,已是敲响警钟。
“阿父,我们……蔡家该如何?”她问。
蔡讽看着女儿,目光深沉:“蔡家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内部彻查,整肃仆役,消除任何隐患。对外,全力配合郡府调查,对任何流言蜚语,不做无谓辩解,相信孙府君会给出公道。同时……”他压低声音,“为父已让你兄长暗中联络几家可靠的姻亲故旧,有些事,我们需要知道得更早些。”
他指的是情报网络。蔡家在南阳乃至荆州经营数代,自有其消息渠道。
“此外,”蔡讽的目光落在女儿脸上,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之韵,你是蔡家女儿,也是孙宇未过门的妻子。有些事,或许你可以换个角度,帮为父,也帮孙府君,看一看,想一想。”
“女儿明白。”蔡之韵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明白父亲的意思。有些话,有些信息,通过她这个未来主母的渠道传递或获取,或许比正式场合更加自然、有效。这既是责任,也是考验。
“夜深了,你去歇息吧。”蔡讽温言道,“不必过于忧心。风雨虽来,我蔡家立世百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孙建宇亦非池中之物。眼下虽险,未必不是契机。”
蔡之韵行礼告退。走出暖阁,庭中的寒气让她精神一振。她抬头望去,夜空中浓云密布,不见星月,只有郡府方向,还有几点灯火在风雪中顽强地亮着。
他还在忙吧?蔡之韵心中默念。那个在风雪中将她从乱军护送回宛城、在书房中与她父亲侃侃而谈、在刺客面前冷静如渊的青年太守。
她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转身走向自己的闺阁。步履依旧优雅平稳,但心底那份沉甸甸的牵挂与即将并肩面对风雨的决意,却已悄然生根。
四
郡府客舍,天字丙号房。
房间不算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地面铺着蔺草席,设有一榻、一案、一屏风。案上铜灯树点燃着三盏油灯,光线明亮。火盆中的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屋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