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郑直于‘成竹’轩内稍作梳洗后,便推门而出。顶簪已候在廊下,见了他,忙垂首行礼。因郑六爷这两日宿在园中,她未得近前伺候,眉目间不免凝着些欲言又止的轻怨。
郑直见她这般情态,唇角微扬,抬手轻拂过她低垂的粉腮,温言道“这般早,难为你候着。俺亦腹中空空。”
顶簪闻言,颈侧肌肤倏然泛起淡霞,却不敢抬眼。郑直一笑,展臂将她轻揽入怀,径自转向侧旁的‘破竹’轩走去。此处因这几日有避静之需,原侍候的仆妇俱已暂调他处,只留顶簪领着一班小丫头在园门听用。而‘成竹’、‘破竹’、‘修竹’这几处内轩,则独由顶簪一人照管。
轩门轻掩,将渐浓的雾气与竹叶清响,皆隔于室外。
待安抚了贤内助之后,郑直才匆匆出了竹园,来到马厩。贺五十如同以往般,早早等着了。
“咋连口热的都吃不上了?”郑直瞅了眼对方手里拿着的炊饼,瞅瞅眉头,扭头对朱千户道“给老郭讲,以后这里给老贺备着酒菜。”
不等朱千户开口,贺五十赶紧道“这事郭管家提过,俺回了,这就挺好。”
“好啥!”郑直没好气道“你先自个挑着,实在没有满意的,就给太太讲。”也不理贺五十,直接进了车厢。
朱千户挥挥手,贺五十收敛心神,驾车出了马厩直奔皇城。他虽然惹了郑直不高兴却也放心了。讲实话,得知皇爷赏了东家一堆东西,贺五十都高兴,唯独这椶轿还有三十轿卒,让他腹诽不已。毕竟坐轿子可是比坐马车舒服的不是一点半点。为此,这几日他对娘子的哀伤都少了几分。好在,东家念旧,并没有打算把他闲置不用。
因为正德帝大婚,罢朝四日。故而晨钟敲响午门大开后,郑直就直接来到了文渊阁。守门的带刀官依旧还是年初的那些人,瞅见郑直赶忙行礼,再不复当初的懈怠模样。
郑直笑笑,直接走了进去。
如今文渊阁这里也有了变化,张元祯目下已经是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换句话讲,与焦芳一样。不过并不管吏部,而是依旧掌詹事府事,却丢了内阁专管诰敕的差事。如假包换的明升暗降,人家用一个吏部左侍郎的虚衔,名正言顺就夺了张元祯插手内阁的手段。然后最近几个月,不停有御史弹劾刚刚履新的张少宰不职和素行无取之类的,这显然是期望对方与焦芳狗咬狗。
待郑直来到后值房,门窗大开,透过吊搭,郑直看到了程敬、郑彪、郑墨、孙环还有两道依稀有些印象的身影。
一进门,屋里众人赶忙起身见礼。
“都来了?”郑直对程敬等人不伦不类的介绍道“今个儿俺们来了两位新书办,杨书办善于实务,刘书办长于刑名。日后大伙就在一口锅吃饭了,彼此多照应着。”
杨书办和刘书办被郑直点到之后,立刻躬身与众人见礼。
“孙书办给杨书办和刘书办讲讲规矩。一会等史典籍送来题本俺们就开始。”郑直也不多言,转身向东梢间走去。
众人称是。
待郑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程敬和郑彪继续聊了起来,郑墨则有些心不在焉。
昨个儿金贵找来,想要求他在议功名录上填上对方的名字。原因很简单,年初兵部奉诏裁革武官冗食。金家本来就是靠着张家的姻亲关系才得了差事,可如今张家都失爵了,哪能顾得上金家。偏偏金琦年初莫名其妙的失踪了,金贵如今连职都没有承袭,直接成了舍人。
这就算了,也不晓得为何,如今张家对金贵也是不冷不热。于是金贵就想到了郑墨,打算求对方在郑直面前讲几句话,如此好歹有个着落。郑墨本能不想管,可是想到金二娘,又舍不得。这才左右为难,举棋不定。
杨允则与身旁的刘书办走到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