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跪听宣读!”声音穿透殿内的寂静,如洪钟撞在每个人心上。阶下百官齐刷刷跪倒,锦袍擦过石阶的声音整齐划一,唯有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世家老臣,跪得稍缓,眼角余光偷偷瞥向须弥座上的新君。
沈敬之展开先帝遗诏,黄麻纸卷上的墨香混着檀香散开,他清了清嗓子,字字铿锵:“维大吴天顺三十七年冬,朕以凉德,承继大统,历二十载宵衣旰食,唯以江山社稷、黎民福祉为念。今龙驭上宾,弥留之际,特立遗诏:皇太子萧燊,性资仁厚,识达治体,昔年随朕巡边,遇鞑靼探子突袭,其临危不乱,持剑护朕于身后;潜邸筹谋,见魏党贪腐,其冒死密奏,力主清查——此等勇毅与忠直,朕心甚慰,立为储君,今传大位,即皇帝位。其以明化为纪元,布告天下。”
“朕有三嘱:一曰慎守民心,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勿学苛政,使苍生有饭食、有衣帛,冬日无冻馁之苦;二曰善用贤才,昔太保谢渊,忠勇体国,筑防西北十载,却遭奸人构陷,身殒名污,此朕之过也!新君当为其昭雪,复其忠名,凡怀才抱德者,不论出身贵贱,皆可拔擢;三曰整肃朝纲,魏党余孽未除,吏治积弊尚深,当以律法为刃,清奸佞、安忠良,勿使忠者寒心、奸者得意。”沈敬之读到“此朕之过也”时,声音微颤,老泪险些坠落在诏书上。
读毕,沈敬之高举诏匣。萧燊趋前一步,双膝跪地接诏,指尖触到紫檀木匣的瞬间,仿佛触到了先帝临终前微凉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抚过他的头顶,如今只余这匣中遗诏,承载着江山与托付。他喉间哽咽,却强压下泪意,朗声道:“儿臣遵旨,必不负先帝遗命,不负江山百姓。”言毕,捧诏起身,内侍双手奉上玉玺,他稳稳接过,将鲜红的印钤于诏尾,朱印在黄麻纸上格外醒目,如血一般滚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山呼,声浪掀得殿顶瓦片轻颤。萧燊按捺心绪,待朝拜稍定,忽抬手止之。冕旒微动,他的目光扫过阶下诸臣,在几个曾依附魏党的世家子脸上稍作停留,朗声道:“先帝遗诏,首重忠良,亦首言谢渊公之冤。昔年谢公为魏党构陷,身殒名污,朕在潜邸,每闻老兵谈及谢公守边事迹,未尝不扼腕叹息——此非谢公之辱,实乃朝堂之耻,先帝之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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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阶下顿时起了骚动,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色发白。谢渊曾任太保兼兵部尚书、御史大夫,正一品衔,当年以“通敌”罪问斩时,朝野皆知其冤,却慑于魏党权势无人敢言。萧燊袖中取出另一道明黄密诏,掷于案上,金漆“平反”二字在晨光中耀眼:“此乃先帝病笃时亲书密诏,证渊公清白,今日当众昭告天下——追复谢渊太保之职,赐谥‘忠武’,于西北边关与京师立祠,其旧部遭贬者,尽皆起复!”
蒙傲猛地出列,甲叶撞出金石般的脆响,他单膝跪地,铁盔上的红缨抖动:“谢公昔年筑西北千里防线,鞑靼闻其名则宵遁,寒冬里与将士同卧雪地,连干粮都省给新兵!其忠可昭日月!末将愿率西北将士为其立祠,岁岁祭拜,以慰忠魂!”秦昭亦随之躬身,声震丹墀:“臣请即刻拟诏,传至西北,告慰谢公旧部!”
萧燊上前扶起蒙傲,指尖触到将军甲胄上的旧刀痕——那是随谢渊守边时留下的。他目光扫过阶下,声音愈发沉凝:“忠良蒙冤,国本难安。今日既雪旧冤,当行新政,以固民心——此亦先帝遗诏所托。”遂取《新政纲要》付沈敬之,令其宣读。“革除弊政、休养生息”十六字纲领,随寒风传至殿外,候于午门的百姓闻之,欢声如雷,声浪漫入太和殿,与君臣应答相和。萧燊立于丹陛,手按腰间玉玺,冕旒下的目光坚定如铁——这江山,他既已承继,便要守得稳稳当当。
宣诏既毕,萧燊携楚崇澜、孟承绪、纪云舟三位省主入乾清宫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