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叶碰撞的脆响,如寒玉击石。大将军蒙傲一身玄色锦袍踏雪而入,肩甲上沾着的霜花尚未消融,进门时特意顿了顿脚步,怕带起的风雪扰了圣驾。他单膝跪地,甲胄与金砖相触的声响震得殿角铜铃轻颤,声如洪钟:“陛下,西北烽火台已按谢太保旧图增筑十二座,每座台堡都夯土灌铁,可抗暴雪。赵烈参将守关三年,鞑靼探子连边墙的草都不敢碰,上个月还生擒了两名越界的小校。”提及谢渊,蒙傲虎目微微泛红——那位曾在雪夜教他“兵是护民的盾,不是争权的刀”的太保,虽已长眠雁门关下,却仍以一纸遗策护着大吴的万里疆土。
“你总领军政,节制诸路兵马,京营禁军半数都听你调遣,”萧桓看向蒙傲,目光在他鬓角的霜色上停了停,又转眸盯紧萧燊,眼神陡然锐利,“燊儿将来要掌这江山,第一件事便是信武将、固边防。当年谢渊掌兵部时,九边军饷按月足额发放,冬衣都是加厚的狐裘,你要学他这份体恤——蒙傲要粮,户部不能以‘库银未到’推诿;要将,吏部得三日内办妥调令,不许拖沓。”这话刚落,殿外便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声,尚书令楚崇澜捧着新政章程求见——他总领的尚书省,正是协调军政民政的中枢,新政推行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他的统筹。
楚崇澜一身青素袍服,衬得面如冠玉,进门时袍角扫过门槛,没有半分声响,尽显文臣风骨。他将装订整齐的新政章程双手呈给萧桓,目光扫过侍立的萧燊时,微微颔首示意:“陛下,盐铁改革已逾半年,周霖尚书刚递来账册,江南盐税较去年增了五成,连偏远州县的盐价都降了三成;选贤令推行后,沈敬之大人已甄别寒门贤才百余人,其中有通水利的江澈,善理财的王砚,皆按谢太保‘不拘出身、唯才是举’的遗训安置妥当。”萧桓逐页翻看章程,指尖抚过“中书省草拟、门下省审核”的鲜红落款,点头道:“孟承绪的笔锋严谨,拟定的政令从无歧义;纪云舟的眼利,能挑出章程里最细微的疏漏,这二人缺一不可。”
萧燊接过章程,指尖抚过“楚崇澜”“沈敬之”“周霖”等熟悉的名字,忽然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这些正一品、从一品的重臣,有武将、有文臣、有理财能手,正是父亲为他铺就的江山梁柱。萧桓似看穿他的心思,捂着唇轻轻咳了两声,内侍连忙递上温水,他漱了口才道:“明日朝会,你代朕主持。让蒙傲先讲边防,再让楚崇澜奏报新政,最后议一议海晨的授官之事——朕要看看,我的儿子能不能接得住这大吴的枢要,能不能镇住这满朝文武。”萧燊躬身应下,垂首时瞥见父亲袖口露出的手腕,枯瘦如柴,忽觉肩上的担子虽沉,却已有了清晰的着力之处。
太和殿的金砖被晨光映得发亮,如铺了一地碎金。萧燊站在龙椅侧阶,一身亲王蟒袍衬得他身姿挺拔,这是他第一次代父主持朝会。阶下文武百官按品级列队,玄色、青色、绯色的朝袍层层铺开,如一幅规整的朝堂画卷,正一品的蒙傲与楚崇澜立在最前,一个甲胄威严,一个袍服儒雅,构成朝堂的坚实底色。萧燊攥紧手中的象牙笏板,笏面的温润触感让他稍稍安心,耳边又响起父亲昨夜的叮嘱:“朝会不是摆样子,是听人心、掌权衡——谁真心办事,谁敷衍塞责,都要听出来、记下来。”
蒙傲出列时,甲叶碰撞声震得殿角铜铃轻响,打破了朝堂的寂静:“启禀殿下,西北鞑靼可汗遣使者入京,愿以三千匹战马换取江南丝绸与茶叶。臣已与兵部秦昭尚书拟定互市章程,其中明确规定,凡三岁以下弱马、伤马,一概拒收;战马需由军兽医官逐一查验,合格后方能入营。”萧燊看向阶下的兵部尚书秦昭,见他身着绯色朝袍,郑重颔首附和,便抬声道:“赵烈参将守关三年,筑台御敌有功,蒙将军可有举荐?”蒙傲眼中一亮,高声答道:“殿下明鉴!赵烈按谢太保旧图筑烽火台,曾以百人击退鞑靼三百骑兵,臣请升其为正三品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