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 兜鍪承雪凝乌铁,长戈淬霜耀赤忱(7 / 8)

每隔片刻便要添一次蜡,动作轻得像猫,生怕扰了这对深夜议事的父子。萧燊坐在旁侧的小凳上,凳上垫着软垫,他一边用指腹轻轻为父亲揉按酸胀的太阳穴,力道恰到好处,一边轻声念着江南漕运的奏报,声音放得极柔:“浙江布政使秦仲奏称,今年漕渠疏浚已毕,河道比往年宽了两丈,水深丈余,漕船通行无阻,今年秋粮能提前十日入京。他还在沿途设了三个义仓,囤积了万石粮食,供纤夫与流民取食,立下规矩‘只许取食,不许囤积’,再不会有饿殍遍野的事了。”

萧桓闭着眼听着,嘴角渐渐牵起一丝笑意,忽然开口,声音虽轻却清晰有力:“秦仲是个实干的,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官。赏他一匹云锦,再传旨嘉奖,告诉他朝廷记着他的功劳,好好干,将来还有重用。”说罢睁开眼,示意萧燊递过朱笔,眼神坚定:“这道旨意朕来写,亲手写的旨意,才显得朝廷有诚意。”萧燊无奈,只得取来明黄的圣旨绢帛,又在父亲手边垫了厚厚的软垫——近来萧桓手抖得厉害,稍不留意就会墨污绢帛,这软垫是他特意让人做的,能稳一稳手。

“父皇,夜深了,您已撑了两个时辰,该歇息了。”萧燊见父亲写完最后一笔,连忙接过绢帛,用银匙舀了些冷水,轻轻吹凉后滴在墨迹上,帮着吹干,“余下的奏章儿臣先带回御书房批阅,每一本都仔细看,明早再给您过目,您放心。”萧桓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案角那本《贤才跟踪簿》上,眼神带着期许:“把海晨的卷宗给朕,沈敬之把他夸得天花乱坠,朕要亲自看看这寒门士子的功课,是不是真配得上你的举荐,是不是真有谢卿当年的风骨。”

萧燊只得取来卷宗,放在父亲膝上。萧桓逐页翻看,枯瘦的手指抚过海晨的策论,当看到《论民本》中“民者,国之根也,根固则国兴,根衰则国亡”的句子时,他不禁点头,眼中闪过赞赏:“这孩子的见解,颇有谢卿当年的影子,不是只会死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他抬眸看向萧燊,眼中带着深深的期许与托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燊儿,你识人眼光不错,这等贤才要好好培养,多给他们历练的机会。朕身子不中用了,撑不了多久,将来大吴的江山,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撑起来,靠这些有风骨、有才干的贤臣守下去。”

萧燊心中一酸,膝头一软便要跪地,声音带着哽咽:“父皇春秋鼎盛,定会日渐安康,儿臣还没侍奉够您,您不许说这种话。儿臣愿永远侍奉在您左右,听您教诲,和您一起看着大吴走向盛世。”萧桓笑着扶起他,枯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掌心虽凉,却带着父亲的温度:“傻孩子……朕这病自己清楚。你把政务打理得越好,把贤才用得越当,朕才越安心,这比什么药都管用。”他抬手示意刘金端来参汤,那是太医院特制的,温补不燥:“趁热喝了,陪朕再看一份河工奏报,江澈这孩子年轻有为,他的奏报朕得亲自看,不能寒了年轻人的心。”

秋闱放榜之日,贡院外的红榜前挤满了人,人声鼎沸,欢呼与叹息交织在一起。红榜最上方,“海晨”二字赫然在目——他高中探花,仅次于状元、榜眼,是寒门士子中的第一人;而在国子监,谢明在月考中再次蝉联第一,考卷被先生们传看,赞不绝口。萧燊在太和殿亲自召见新科进士,殿内丹陛两侧站满了新贵,海晨身着崭新的青衫,站在前列,他当庭诵读谢渊的《民本策》节选,声情并茂,字字铿锵,从“民为邦本”到“举贤任能”,每一句都饱含真情,听得百官动容,连萧桓都在帘后点头称赞。萧燊龙颜大悦,当即破格提拔海晨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命他协助翰林院掌院沈修编纂《谢忠肃公全传》,让他传承谢渊的精神。

此时捷报如雪花般传入京城,令人目不暇接:西北参将赵烈率军击退来犯的鞑靼残部,收复三座荒废的堡寨,重新派驻守军,边境彻底安稳;江南江澈主持的河工顺利完工,恰逢连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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