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飞珠散微霭,流沫沸危岩(3 / 8)

你戴着。谢卿的‘以民为镜’,不仅照朕,更要照你。他日你登基,朝堂可容权臣,不可容忠良蒙冤;可讲权术,不可讲猜忌。”他咳了两声,胸腔起伏着,“传旨吏部,即刻寻访谢渊遗属,凡有生计艰难者,由国库按月供养,其子嗣若愿入仕,可直接入国子监就读,不必经科举考核——这是朕能做的,最微薄的补偿。”

萧燊躬身接旨,见父皇鬓发上沾着烛灰,便取过锦帕轻轻擦拭,动作细致如拂去珍宝上的尘埃。晨光从窗棂涌入,将父子二人的身影交叠在金砖上,萧桓忽然想起谢渊当年侍他读书的模样——那时他还是太子,谢渊是东宫太傅,握着他的手教他写“民”字,说“帝王笔下的字,重逾千斤,写‘民’字时,要弯着腰,记着百姓是根基”。君臣相得,未有后来的刀光剑影。一滴泪落在萧燊手背上,温热如昔,萧燊没有作声,只是将锦帕攥得更紧了些。

沈敬之入宫奏事,刚踏入紫宸殿,便见御案上摊着谢渊的《军防策》,墨迹已有些褪色,却被人用朱笔细细圈点。他驻足行礼,声音比平日更低沉:“陛下又在念谢公了。”这位历仕七朝的太子太保,鬓发比萧桓还要斑白,提及谢渊时,总免不得红了眼眶,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朝珠,“前日臣去江南巡查吏治,特意绕去苏州,见百姓为谢公立的生祠,香火比文庙还盛。守祠的老卒说,每逢初一十五,来祭拜的百姓能排到街尾,他们都记着,谢公当年修的水渠,如今还在浇着万亩良田,去年大水,就是这水渠救了整个苏州府。”

萧桓示意他近前,指着《军防策》上“烽火台与堡寨并重”的批注,笔迹苍劲:“这是谢卿守西北时写的,那年他刚平定匈奴,浑身是伤,却连夜拟了这份策论,说‘防边莫如筑台,筑台莫如屯兵,兵民合一,方能长久’,比蒙傲提出相似主张早了整整五年。”他苦笑一声,指尖划过自己当年的朱批“糜费国库,暂缓推行”,“朕当年竟说他‘好大喜功’,将奏折扔还给他,谢卿捡起来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说‘陛下三思,边患不可不防’。如今蒙傲在西北筑台十三座,鞑靼不敢近边半步,全是按他的法子来的。”

“谢公从来不在意陛下的斥责,他心里装的,从来都是江山百姓。”沈敬之回忆道,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当年石崇诬陷他贪墨军饷三十万两,谢公二话不说,将自己的俸禄、田产尽数变卖,凑了十五万两捐作军粮,余下的缺口,他亲自去军中说服将领们暂欠军饷,随后领兵出塞。回朝后,他只字不提自己的冤屈,反而在朝堂上替石崇求情,说‘石大人虽有失察之过,然朝臣和睦,江山方能安稳’。这般胸襟,古今少有,臣自愧不如。”

萧桓抬手,从御案下取出一个紫檀木匣,打开后,里面是锦衣卫后来查获的石崇伪造密信,信纸泛黄,墨迹与印章的破绽分明——印章的龙纹缺了一角,正是石崇私刻的破绽。“朕当年若肯多查一日,若肯信他半分,何至于此?”他将木匣推到沈敬之面前,声音沉重如铅,“传旨都察院左都御史虞谦,将石崇的罪证刊印成册,发往全国各州府,张贴在城门与县衙外,让天下人都知谢卿清白。再传翰林院编修沈修,由你监修,主持编纂《谢忠肃公全传》,谢公的一言一行、一事一迹,都要写实,不可有半分虚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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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敬之叩首谢恩,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不负谢公忠魂!”起身时,他衣袖不慎碰倒案边的青铜兵符,兵符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似在呼应远方的忠魂。萧桓弯腰拾起,指尖抚过“谢渊”二字的阴刻,那字是当年他亲自赐的,如今却成了心头的刺。“沈公,你说谢卿在天有灵,会原谅朕吗?”沈敬之望着他苍老的面容,望着他眼底的血丝,轻声道:“谢公一生护的是大吴百姓,如今百姓安乐,粮仓充盈,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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