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满仓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麻纸,纸边都磨破了,上面是谢渊当年写的军规:“不许克扣军饷,不许欺压百姓,不许畏敌避战。”“谢大人当年把这纸贴在营门正中央,”老兵抹了把眼角,声音哽咽,“有次军饷被魏党克扣,咱们饿了三天肚子,是他乔装货郎送来一整车麦饼,说‘陛下不知道,我不能不管我的兵’。”如今军饷按月足额发放,士兵们的铠甲都换了新的,头盔上的红缨格外鲜亮。
远处沙丘后,鞑靼的探子探出头,见烽火台上戍卒戒备森严,长枪如林,连忙缩回去,翻身上马溜了。赵烈冷笑一声:“三年前他们还敢来抢粮,如今谢公的烽火台连成片,白天举烟、夜里点火,消息传得比他们的马还快,再不敢越界半步。”蒙傲点头,望着远处金黄的屯田:“陛下派兵部侍郎邵峰来规划新的堡寨,按谢公‘梯次防御’的法子,今后边关只会更稳。这都是谢公的功劳,咱们不能忘。”
入夜后,烽火台点燃了篝火,火光在沙漠中格外醒目。士兵们围着篝火唱歌,歌词是翰林院沈修编的,唱的是谢渊冒死送粮、力劾奸佞的故事。蒙傲举起酒碗,将烈酒洒在黄沙里,声音洪亮:“谢公,您的忠魂就守在这烽火台,和我们一起护着大吴的西北,护着这万里河山!”篝火的光映在石碑上,谢渊的名字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与戍卒的身影融为一体。
翰林院的书房里,烛火如豆,沈修正对着谢渊的遗稿,一笔一划地抄写,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遗稿上的字迹重叠,仿佛在与故人对话。“沈编修,陛下让你编的《肃奸录》,谢公的传要不要加?”翰林院学士轻叩门扉走进来,见案上堆着谢渊的奏疏,语气都放轻了三分。
“不仅要加,还要单独成卷,放在开篇。”沈修放下笔,指着眼下的青黑,声音带着疲惫却格外坚定,“谢公的奏疏,我抄了三个月,每一篇都写着‘忠君爱国’,没有一个字是虚的。当年我因诗触怒魏党被贬,是谢公暗中托人送我盘缠,还附了张字条,说‘史官要记真事,不能怕权贵,不能负民心’。”他拿起一卷卷宗:“这是刑部郑衡大人送来的《江南十才子案平反录》,谢公当年就说这案子是冤案,可惜没人信他。”
萧桓突然驾临翰林院,没穿龙袍,只着一身素色常服,身后只跟着一个内侍。见沈修抄遗稿,他放轻脚步走上前,指着“臣请罢魏党,以安民心”的奏疏:“这篇奏疏,当年被魏党改成‘臣欲谋反,颠覆大吴’,朕就信了,还亲手批了‘斩立决’三个字。”沈修躬身道:“陛下如今为谢公平反,还下令将自己的过错写入史书,这便是给史官写了最好的一笔。前日礼科给事中叶恒查处科举舞弊,当庭就说‘要学谢公,护科考公平,护寒门希望’——这都是谢公的影响。”
“朕要你在《肃奸录》里,把朕的错原原本本写进去,不许粉饰。”萧桓拿起沈修的草稿,指尖划过“英宗御极五年,错杀谢渊”的字样,沉声道,“就写‘新政三年,陈言伏诛,帝始知谢渊之冤,追悔莫及’。要让后人知道,朕当年眼盲心聩,错杀了忠良,更要让后人知道,做君主的,要敢认过错,敢改过错。”沈修一愣,随即重重叩首:“陛下肯自曝其过,才是真明君。谢公若泉下有知,定会原谅陛下。”
萧桓摸着案上的《肃奸录》手稿,忽然道:“把谢公的《遗策辑要》附在后面,印刷万册,颁给全国官员,让他们入职前必读。”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声音轻柔却坚定:“谢公当年想做的事,朕来替他做;他没看到的新政,朕让他看到;他护着的百姓,朕来护着。”沈修望着陛下的背影,提笔在“谢渊传”的标题旁,郑重写下“忠魂昭雪”四字,墨迹饱满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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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衙署内,算盘声噼啪作响。王砚正与户部尚书周霖核对盐课账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