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轮机,每台功率马力,是航母的心脏。
还有复杂的传动轴、变速箱、辅助系统。
以及,正在岗位上坚守的六十七名轮机兵。
他们都很年轻。
最老的三十八岁,最年轻的十九岁。
有些人脸上还有油污,有些人手上还有刚包扎的伤口——
刚才鱼雷命中时的震动让一些管路破裂,高温蒸汽喷出,烫伤了几个人。
“轮机长……”
一个年轻的二等兵看着他,眼睛里是困惑和逐渐增长的恐惧,“对称注水是什么意思?我们要撤离吗?”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广播再次响起:
“主机舱、锅炉舱注意:防水门将在六十秒后锁死。重复,防水门六十秒后锁死。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如果无法撤离……上帝与你们同在。”
防水门锁死。
这意味着一旦门关上,从内部就无法打开。
这是为了防止注水时海水蔓延到其他舱室。
但这也意味着,如果有人在门锁死前没出去,就永远出不去了。
“走!”
轮机长突然吼道,“所有人,立刻离开!快!”
轮机兵们开始朝出口涌去。
但主机舱很大,有上下三层,有些人正在下层检修设备,有些人正在监控间记录数据。
六十秒,根本不够。
轮机长自己没动。
他走到控制台前,看着那些仪表——
转速、温度、压力、油位。一切正常。
这两台机器,他保养了八年,像对待自己的孩子。
他知道每一个螺栓的位置,每一条管路的走向。
“轮机长!”
有人拉他,“快走!”
“你们先走。”
“我……我再检查一下。不能让机器出问题。”
那是谎言。
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从他在的位置到最近的防水门,需要穿过三道舱门,下一层楼梯,再走过一条三十米的走廊。
六十秒,除非会飞。
但他不能让那些年轻人知道。
如果他们停下来帮他,或者试图拉他走,就会有更多人困在这里。
“走啊!”
他转身,用最大的声音吼道,“这是命令!”
年轻人们犹豫了一瞬,然后继续朝出口狂奔。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那个十九岁的二等兵,他在门口回头看了轮机长一眼,眼睛里全是泪水。
然后,防水门开始关闭。
巨大的液压驱动门,厚达三十厘米的装甲钢,重十二吨。
它从天花板降下到一半时,轮机长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走廊里还有人在跑,有些人摔倒了,被同伴拉起来。
防水门不止一道,外面还有第二道、第三道。
每一道门都在关闭。
门降到三分之二。
外面的光线被切断,主机舱陷入紧急照明灯的红色光芒中。
轮机长走到一台燃气轮机旁,拍了拍它的外壳,像在拍一匹老马。
“辛苦你了,老伙计。”
然后,通海阀打开了,直径一米二的主通海阀,在液压驱动下旋转九十度,完全敞开。
第一波水就淹没了下层,正在那里检修的两名轮机兵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水流冲走,撞在设备上,瞬间失去意识。
轮机长站在中层平台上,看着黑色的海水快速上涨。
他感到脚踝被浸湿,然后是膝盖,然后是腰部。
海水淹到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