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这是祖母的嫁衣。林默曾在家里唯一一张模糊的结婚照上见过它。照片里年轻羞涩的祖母穿着它,依偎在同样年轻的祖父身边。此刻,这件承载着家族婚嫁记忆的华服,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窖深处。
嫁衣下面,似乎压着一些其他东西。林默的心跳如擂鼓,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嫁衣柔软却冰凉的绸缎。
下面是一些零散的旧物:一个褪色的红绒布首饰盒,一把断了齿的玳瑁梳子,几本纸张发黄卷曲的旧书……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最终定格在压在箱底最深处的一个硬物上。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黑白照片。
林默将它轻轻抽了出来,凑到手电光下。
照片上,是三个人。
左边站着的是年轻的祖父林振声。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旧式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英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锐利而明亮,与林默记忆中父亲描述的、或者他想象中那个酗酒暴戾的形象判若两人。他的站姿挺拔,透着一股英气。
右边,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穿着素雅的旗袍,梳着温婉的发髻,眉眼弯弯,笑容恬静而美好。正是铁盒里那张照片上的女子——婉卿。她的目光微微侧向中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而站在两人中间,被祖父的手轻轻搭着肩膀的,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少年穿着干净的学生装,面容清秀,眼神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和一点点面对镜头的羞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干净。
林默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少年的脸上。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让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张脸……这张脸!
虽然带着少年的稚气,但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那微微抿起的嘴唇……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眼神里透出的某种特质……
像!
太像了!
简直就像是……父亲林国栋少年时代的翻版!
手电筒的光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在潮湿的墙壁和积水上投下疯狂晃动的光斑。林默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死死盯着照片中间那个笑容干净、酷似父亲的少年,又猛地抬头看向照片上笑容温婉的婉卿,再看向旁边英气勃勃的祖父林振声……
“轰隆——!”
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震得整个地窖都在嗡嗡作响,盖过了那单调的滴水声。惨白耀眼的闪电光芒瞬间透过木板缝隙,将地窖内的一切映照得如同鬼魅,又瞬间消失,只留下更深的黑暗和手电筒那束疯狂摇曳的、微弱的光。
林默僵在原地,如同被那道闪电劈中。照片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无声地飘落在积水的泥地上。冰冷的积水迅速浸湿了相纸的边缘。
祖母的嫁衣、酷似父亲的少年、温婉的婉卿、英挺的祖父……
铁盒里的情书、墙缝里的戏票、母亲失魂的背影……
父亲口中酗酒家暴的祖父形象……
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所有看似矛盾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张突然出现的三人合影,以一种极其诡异而震撼的方式,强行拼凑在了一起。一个巨大而恐怖的猜想,如同地窖里弥漫的阴冷寒气,瞬间攫住了林默的心脏,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恐惧和颠覆一切的眩晕感,在黑暗的地窖里,随着那摇曳的手电光,将他彻底吞噬。
第五章 阁楼日记
地窖里的阴冷像毒蛇的鳞片,紧紧贴着林默的皮肤,钻进骨头缝里。那张飘落在泥水中的三人合影,祖父林振声英挺的身姿,婉卿温婉的笑容,以及中间那个酷似父亲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