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不认得老早以前的东西谁还记得清(1 / 17)

泥土记得

第一章 被迫返乡

林默的手机在办公桌上嗡嗡震动,屏幕亮起一串陌生号码。他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试图在截止日期前完成季度报告。窗外是都市的霓虹闪烁,高楼大厦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车流声透过双层玻璃窗传来,构成他熟悉的背景噪音。他瞥了一眼手机,犹豫片刻后接起。电话那头是村支书老张的声音,沙哑而急促:“默娃子,你爹不行了,医生说是脑溢血,快回来吧。”林默的心猛地一沉,手指停在键盘上,财务报表的数字瞬间模糊成一片。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涌起的窒息感,但那股厌恶故乡的情绪像潮水般淹没了他。童年时父亲严厉的责骂、破败的土屋、泥泞的田间小路——所有他逃离的记忆都在这通电话里复活。他简短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挂断电话,抓起外套冲出办公室。电梯下降的瞬间,他透过玻璃墙看到自己的倒影:西装革履,都市精英的模样,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和抗拒。

高铁上,林默靠窗坐着,窗外风景飞速倒退,从繁华都市的钢铁森林过渡到郊区的农田,再到连绵的山丘。他闭上眼,试图小憩,但父亲的影子挥之不去。那个总在田间劳作的男人,双手布满老茧,眼神里永远带着对儿子的失望。林默记得十岁那年,他偷偷跑进城里看灯会,回来后被父亲用竹条抽打,泥土沾满他的裤腿,父亲吼着:“土地是咱的根,你逃不掉的!”现在,根在召唤他回去,他却只想斩断它。列车到站时,天色已晚,他拖着行李箱走出站台,一股熟悉的泥土和青草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乡间的潮湿。他叫了辆三轮车,颠簸在坑洼的土路上,司机是个中年汉子,絮叨着村里的变化:“林娃子,多年没回了吧?你爹那十亩地还荒着呢,村里人都说可惜。”林默没搭话,只望着窗外,夜色中田野的轮廓模糊不清,像一张张开的巨口,等着吞噬他。

三轮车停在村口时,月光洒在泥泞的小路上,林默付了钱,独自走向祖屋。老屋的木门吱呀作响,推开门,一股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张凳子,墙上挂着褪色的全家福——照片里父亲板着脸,母亲眼神忧郁,他自己则是个瘦小的男孩,嘴角倔强地抿着。他放下行李,没开灯,借着月光走到后院。祖传的十亩地就在眼前,荒草丛生,田埂歪斜,月光下像一片沉睡的废墟。他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童年记忆如洪水般涌来:父亲逼他下地干活,烈日下锄头沉重,泥土钻进指甲缝,汗水刺痛眼睛;母亲总在夜里哭泣,抱怨生活的艰辛;一次争吵后,他发誓要逃离这里,再也不回头。现在,他回来了,却是因为父亲的病危。泥土的触感让他胃里翻腾,仿佛每一寸土地都在嘲笑他的逃避。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默娃子,是你吗?”林默转身,看到村里的王老汉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站在田埂边。老汉脸上皱纹深刻,眼神浑浊却透着关切。“你爹的事,我听说了。唉,这块地啊,它记得事情。”王老汉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声音低沉,“祖祖辈辈都说,泥土有灵性,啥事都藏不住。你小时候在这儿摔过跤、哭过鼻子,它都记着呢。”林默皱起眉头,都市生活的理性让他本能地排斥这种迷信。他勉强挤出一丝笑:“王伯,您说笑了,土地就是土地,能记啥?我爹病了,我得处理这些事。”老汉摇摇头,没再多说,只叹息着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林默站在原地,夜风吹过田野,草叶沙沙作响,像无数细碎的耳语。他踢了踢脚下的泥土,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屋。明天,他得去医院看父亲,还得面对这片他厌恶的土地——但此刻,他只当老汉的话是乡野愚昧的余音,不值一提。月光下,十亩地静静躺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第二章 土地的馈赠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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