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扇窗户上方,雨水正顺着天花板的缝隙渗漏下来,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浑浊的水迹。几滴冰凉的水珠,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傍晚时坐过的藤椅扶手上。
没有犹豫,他立刻行动起来。搬开藤椅,找来几个旧脸盆和水桶接在漏雨的地方。水滴砸在盆底,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回响。他爬上梯子,试图用能找到的旧毛巾和塑料布去堵那缝隙,但雨水依旧顽强地渗透下来,带着泥土和瓦砾的腥气。他只能一遍遍拧干毛巾,一遍遍更换位置。冰冷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袖口和肩膀,他却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抢救那些可能被淋湿的书上。他小心翼翼地将靠近漏雨点的几摞旧书搬到干燥的角落,用塑料布仔细盖好。指尖触碰到那些脆弱泛黄的书页时,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欲让他动作更加轻柔。
风声雨声交织成一片混沌的喧嚣,世界仿佛只剩下这间在风雨中飘摇的书店,和书店里这个固执守护着故纸堆的男人。每一次惊雷炸响,都像重锤敲击在心头,每一次闪电亮起,都映照出他脸上紧绷的线条和眼中深藏的忧虑。他时不时望向窗外,那棵巨大的老槐树在狂风暴雨中剧烈地摇晃着,粗壮的枝干如同痛苦扭曲的手臂,每一次剧烈的摆动,都让书店的墙壁发出沉闷的震动。他从未见过老槐树如此狼狈,如此脆弱。一种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这场罕见的暴雨,如同天空倾倒的洪流,肆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将明未明之际,风雨才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雨滴,从屋檐和树叶上断断续续地滴落,敲打着劫后余生的寂静。
林书恒几乎一夜未眠。天色微熹时,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了书店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泥土、雨水和植物根茎清冽气息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巷子里一片狼藉,积水尚未退去,漂浮着断枝、落叶和不知从何处冲来的垃圾。推土机巨大的履带印痕里蓄满了浑浊的泥水,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窗外那棵老槐树。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老槐树庞大的树冠显得凌乱不堪,不少细小的枝条被生生折断,散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更触目惊心的是靠近书店这一侧的树根——由于地势和昨夜暴雨的猛烈冲刷,一大片盘根错节的根系暴露了出来。深褐色的根须裹挟着湿漉漉的泥土,像被强行撕开伤口的血管,狰狞地裸露在空气里。树根周围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浅坑。
就在那片裸露的、湿滑的树根缝隙间,一个东西半掩在泥泞里,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林书恒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小心翼翼地绕过积水,踩着湿滑的泥地,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铁盒,约莫巴掌大小,锈迹斑斑,几乎与周围的泥土融为一体。盒子的一角被树根紧紧缠绕着,另一角则从松软的泥土中显露出来,仿佛是被昨夜那场狂暴的雨水,硬生生从大地的记忆深处冲刷了出来。
他蹲下身,冰凉的泥水立刻浸透了他的裤脚。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铁盒冰冷粗糙的表面,那锈蚀的触感带着岁月的沉重。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的细小根须,又轻轻拂去盒盖上厚厚的泥浆。盒盖和盒身之间早已锈死,他用指甲抠了几下,纹丝不动。
他站起身,快步回到书店,找来一把旧螺丝刀。回到树下,他深吸一口气,将螺丝刀锋利的尖端插入盒盖与盒身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里。铁锈在挤压下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手上加力,小心翼翼地撬动着。汗水从他额角渗出,混合着清晨的凉意。时间仿佛凝固了,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螺丝刀刮擦铁锈的声响。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种陈年的封印被强行破除。盒盖松动了一丝缝隙。
林书恒的心跳得更加剧烈,几乎要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