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清的名声,如同春风过野,迅速在京城的街巷与官场传扬开来,这风声自然也一丝不漏地吹进了江宁郡主的耳朵里。
江宁郡主倚在暖阁的软榻上,听着贴身侍女绘声绘色地转述外间的议论,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怀中暖炉细腻的瓷面。
那些赞誉之词,一句句,仿佛带着温度,熨帖着她心底深处那份长久以来的孤寂与忐忑。
她想起樊清回信中那句“必尽力周全,不负期许”的郑重承诺,心头那点原本只是试探生出的暖意,悄然化作了涓涓细流,涌动不息。
她知道,他做到了。
这份迫切想抓住眼前幸福的心情,如同破土的春芽,再也按捺不住,次日,她便递了牌子,求见顺德帝。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顺德帝看着下首的江宁郡主,目光温和,待她说明来意,提及樊清之名,顺德帝略一挑眉,放下手中的朱笔,靠向椅背。
他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点,若有所思,“他这两日在京中算是名声大噪啊,他是柳慎之的舅兄,我早有耳闻,青阳治水、假肢巧技,确实很有巧思,是个做实事的料子。
只是观其性情,过于耿直,不善钻营,于这官场之道,怕是难有大的建树,朕本想着,让他再打磨几年,学一学为人处世之道,却没想到入了你的眼。”
他的语气平和,并无反对之意。
江宁郡主微微垂首,面上带了几分羞红:“陛下明鉴,官大官小,于我而言,本无所谓,臣妹自身亦有封邑俸禄,荣王府略有薄资,左右……也不差他那份俸禄。”
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恳切,“臣妹早年所遇非人,蹉跎岁月,如今所求,不过是一知冷知热、心意相通的踏实人相伴余生,樊子清恰是臣妹心中所愿,只望皇兄成全。”
江宁郡主虽然是顺德帝堂妹,但是已经许多年没有叫过他皇兄了。
顺德帝知道她心里有怨,他有心补偿,如今见她这样说,便再也不能不答应。
“既然你开口,朕焉有不成全的道理?”
他话锋一转,“只是,此事也不宜操之过急,眼下春闱之际,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关注颇多,等几日,待春闱的结果张榜公布之后,朕再下旨赐婚。这段时日,朕让钦天监先挑挑吉日,也让内务府照先准备起来,可好?”
这已是极尽体贴周到的安排,江宁郡主心中大石落地,泛起丝丝甜意,当即盈盈下拜:“臣妹谢皇兄隆恩!”
她前脚刚出宫门,后脚一道嘉奖升擢的圣旨便送到了工部衙门。
旨意中褒扬樊清“心系兵民,巧思惠民,研制假肢有功”,特擢升为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虽只是从七品升到了正六品,但意义不同。
在京城这个地方,七八九品的官属于打杂的,没比书吏强太多,而五品六品也是有些小权利,也是才算站到权利争夺的起点上。
这道升迁旨意来得迅速,却未在朝中引起多大水花。
因为——会试放榜了。
通过会试者,计一百四十八人。
结果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南岭郡此番仅有四人上榜,青阳郡有十二人中试,算是不错的成绩。
而像三封郡这类文风鼎盛的老牌大郡,则几乎占据了榜单的五分之一,近三十人高中。
这一百四十八人中,北京与世家有关占了一大半,寒门学子仅有二十余人,且名次最好的,也不过位列中上游,并无特别拔尖、惊艳才绝之辈,而商户子弟,无一人高中。
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做学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垄断了知识的世家子考中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会试结果已出,殿试紧锣密鼓的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