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双手从暗处伸出,递来粉笔——红的、白的、蓝的、断的、完整的。
她接过一支又一支,怀里堆满,终于忍不住喊出声:
“够了!”
一声惊醒。
窗外雪止,月光洒进屋内。
她喘息未定,抬手抹额,却发现枕边静静躺着一支崭新的白色粉笔,包装完好,封口平整,无署名,也无生产批号。
她没碰它。只是望着,直到天光微亮。
而在城北山岗,七叔独自伫立于周晟鹏衣冠冢前。
寒风卷着残雪掠过碑石,发出低语般的沙响。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最新版《风录》样书,封面无字,仅有一道斜划的刻痕,似刀,似光。
翻开扉页,第一句话映入眼帘:
“真正的忠诚,不是守住秘密,是让真相活得比权力更久。”
他默念一遍,合上书,走向墓后岩壁,将书轻轻塞入一道石缝。
动作轻缓,如同安放一件圣物。
转身欲走,忽觉袖口微沉。
低头一看,一片枯叶不知何时粘附其上,边缘焦黄,叶脉却异常清晰,蜿蜒勾勒出三个数字:
丙字017
他心头一震,仰头望天。
雪花再度飘落,无声无息,落在眉间,融成一滴水。
与此同时,城市七十三个角落——废弃电话亭、老旧书店柜台、社区公告栏背后、医院走廊尽头……七十三台尘封已久的旧打印机突然启动,齿轮转动,滚轴发热,缓缓吐出一张温热的白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后面精彩内容!
纸面无字。
但触手余温犹存,仿佛刚刚被谁的手掌捂过,又轻轻递给了这个世界。
次日清晨,所有纸张不翼而飞。
据目击者称,是一阵无由而起的风,自守灯广场中心升起,盘旋一圈,卷走白纸,飘向城市深处。
没人去追。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流动,就再也不该被抓住。
陈砚舟喜欢市档案馆恒温库房里的味道,那是樟脑混合着陈年纸浆发酵的酸味,像某种时间停滞后的余韵。
他手上戴着白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翻过一页泛黄的表格。
那是1987年的《洪兴码头工时登记簿》,一共三份副本,按理说内容应当完全一致。
前两份都很干净,只有当年工头龙飞凤舞的钢笔字。
翻到第三份第十九页时,陈砚舟的动作顿住了。
页脚处,有一行极淡的铅笔痕迹,如果不侧着光看,几乎会以为是纸张自带的纤维瑕疵。
他调整台灯角度,把放大镜压低,那行字终于浮上来,笔锋钝涩,像是有人趁着没人注意,匆匆在腿上垫着写下的:
“丙字017”。
这笔迹太眼熟了。
起笔的那个勾,和今早在守灯广场雪地上看到的粉笔字“影”,有着一模一样的肌肉记忆惯性。
陈砚舟没动声色,起身去调取当年的排班总表。
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卡片箱里快速拨动,停在了“1987年10月12日”这一张。
那一栏清洁组的值班签名是:黄素芬。
日子对上了。
那是周晟鹏第一次公开出面调解码头械斗的次日凌晨。
那一晚码头封锁,只有负责洗地的清洁工能进去。
陈砚舟盯着那个签名看了很久,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
他没有拿登记表去复印,也没有填写任何异常报告。
相反,他从抽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