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杨暮客披头散发地靠在坐榻里。底下不单坐着一个春兰,还有碧水阁许多星字辈的弟子。
大堂之中熏香袅袅。
那道人闭着眼,一言不发。碧奕司罄敲了一下。
叮……
“贫道修行一路。自凡间走来,在凡间筑基。知凡间事,远过知修行事。红尘纷纷扰扰皆看过,执错跌跌撞撞未记明。我当初,以为修行便是克己,守心。”
杨暮客说着,他最初是如何如何掩藏自身想法,多听,多看。但没用,错终究是要自己来尝,而后能改。
“克己守心之后,贫道定下心念。以多寡为评判,以正道而自居。与邪祟势不两立,不可谓不意气风发。长剑驰骋逍遥,路产不平……未想太多……”
他说着过往见闻,一句道经未讲。也不做评判,终于讲到了筑基证真的过程。
“贫道于山中潜修数十年,积累足够。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纳天地灵炁,立下宏愿,如此证真。但紧随而来的便是外邪心关。我之禀赋固然不错,然若无宗门兜底,想来早就卒于半路。诸位,这便是贫道的修行历程,与尔等听来无甚大用。留一字吧,最近才开悟的。其言一信,人之口,说而有信,听之可诚,录之可传。散会!”
碧奕司罄再敲一下,此番宣讲终了。
殿主十分满意,若这上人以混元法去拆那坎术,定然会误人子弟。碧水阁的功法可不同于上清门,坎术一流,释义颇多。若弟子信了那上人信口开河,过后不知如何收场。
待人尽数离开,只留了春兰一个。
杨暮客笑呵呵地看她,“是否说得无趣?”
春兰摇头,“想不到上人经历颇多,纵然是上门真传竟然也有外邪之扰。不过外邪究竟是何样貌,您并未言说清楚着实可惜。晚辈不曾见过外邪。”
“说外邪没意思。这东西一个人一个样,人心各有不同。外邪因心而起于内,显于外。没外邪就是好事儿。说说这信吧。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笨?为何就不写封信来?写了信,贫道托人照顾一番,岂会到如此地步?笨呐……”
春兰并未作答,只是上前以晚辈身份给上人斟茶倒水。如今宗门将俸禄发下,甚至还略有补偿。当然,过往亏欠是不曾给的,因为过往也不曾犯错。春兰无师,宗门贡献近乎于无,修行缓慢也不曾展露天资。就算与上清门紫明有缘又能如何?那是上清门人,他们是天道宗旁门。道不同……
碧水阁掌门育舫来去很快,他已经回到宗门之内。
育喆真人上前以玉璧展示紫明上人今日宣讲之言。育舫尽数看完,细细思量。
“此人心机深沉,目的讳莫如深不可小瞧……”
育喆皱眉上前,“师兄的意思是?”
“其公开言说一路过往,这般是在说甚?这是在说,他于天道宗治下一路走来看见尽是腌臜,导致他修行缓慢。若没有宗门兜底他筑基怕是不成。拐着弯儿来骂我等……好歹毒的心肠!”
育喆真人不禁哀叹,“可他还赖在宗门未走。若天道宗以为我等心向上清,又该如何是好?”
育舫挥手止言,“无妨。此去本掌门已经与天道宗上人言明,招待紫明只是因门下有一弟子曾经有缘,并非碧水阁有意接待。他不曾用观星一脉的规矩访道,我等经阁也不准备向其打开。至于那有缘的弟子……好生照顾便是。”
“您见着谁了?可是问天一脉真人?”
育舫摇头,叹息一声,“接待本掌门的是玄心正宗的客座长老本逸真人。如今玄武即将醒来,天道宗忙于天地变化,因地势改变陡然寒气袭来,需要提防之处颇多。正是我等与各家水府配合的好时机。立功的机会近在眼前,让各位长老和其真传尽数待命。若有冰凌拥堵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