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
美琴阿姨在哪里?
她退了出来,手脚冰凉地翻出窗户,穿上鞋子,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两个街区,混入午后稀疏的人流,她才在一个自动贩卖机旁停下,买了一罐黑咖啡,冰凉的铝罐贴着手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镇定。
她没有报警。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现场,至少不仅仅是。
她动用了自己作为检察官的一些边缘人脉和调查技巧,开始谨慎地打听。先从社区老人开始,借口是高桥家的远亲,许久未联系,担心近况。
老人们唏嘘不已。
“秀明走了以后,美琴就不大出门了……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
“健一那孩子?唉,可怜,病了很久,去年开春就没了吧?葬礼好像也没怎么操办……”
“你说美琴去哪儿了?后来她是走出来了,然后搬家了,我深更半夜看到她把行李装上车出门,打扮得有点怪怪的,问她也不说,笑眯眯的,说自己已经变好了。”
“是搬走了?好像是吧,时间?上个月吧,房子就空了。”
去年开春。
去世。
葬礼简办。
搬家。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冰,投入里奈的心湖,却激不起太多波澜,只有寒意一圈圈扩散,直至四肢百骸,那个借钱的理由——“健一治病需要钱”,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利用她愧疚与感恩之心的、赤裸裸的谎言,而借去的那些钱,去了哪里?
支撑着一种生活,给死人借钱治病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美琴阿姨?
几经周折,通过一个曾经处理过的案件线人提供的模糊线索,她找到了城市边缘一个废弃工业区附近。
那里有一栋老旧的、外墙贴着早已褪色剥落的歌舞伎海报的建筑,门楣上挂着剧场招牌,没有演出公告,门窗紧闭。
但门口的水泥地有新鲜的车辙和密集的脚印。
里奈没有贸然行动。她像个真正的间谍,在对面一座同样废弃的仓库二楼,找了个视野良好的窗口,用望远镜观察,一连三天,她在下班后驱车前来,在混杂着铁锈和尘土的空气里静静等待。
她看到夜晚降临,零星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汇聚到剧院侧面的小门,低头快速进入。他们衣着普通,却有一种诡异的、步调一致的沉默,直到第三天晚上,她看到了高桥美琴——那个曾经在她做噩梦后醒来时,给予她温暖拥抱拥抱的妇人,穿着一身质地粗糙的白色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昏暗的光线下,侧脸有一种里奈从未见过的、近乎肃穆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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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随人流,消失在门内。
里奈的呼吸在那一刻屏住。她放下望远镜,手指冰凉,直到散场时分,大约两小时后,那些人又鱼贯而出,迅速消散在夜色里,如同滴入墨水的留白,无声无息,高桥美琴走在最后,和一个穿着类似袍子的男人低声交谈了几句,才独自走向停在远处巷子里的一辆廉价小车。
就在美琴拉开车门的前一秒,里奈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美琴阿姨。”
美琴的身影猛然一僵,缓缓转过身。路灯的光斜照下来,她的脸在光晕里显得有些不真实。最初的惊愕过后,一种奇异的、近乎狂喜的光芒从她眼底迸发出来。
“里奈!是你!你来了!” 她的声音异常高亢,带着一种热切的颤抖,完全不同于电话里那种哀戚。她甚至张开手臂,似乎想要拥抱,但里奈后退半步,避开了。
“这是什么地方,美琴阿姨?” 里奈的声音很平静,是法庭上质询证人时的那种平静,“健一哥在哪里?”
“这里?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