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检查着女儿的书包:语文课本、数学练习册、水彩笔、装着点心的保鲜盒……一样样确认无误。餐桌上,她撕下昨天的日历页,露出崭新的一页,上面用红笔圈着一个数字——那是女儿学校亲子运动会的日子。她拿起笔,在旁边又加了一个小小的星号标记。
广场上,林明依旧站在灯下。他环顾四周,被灯光点亮的区域像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孤岛,漂浮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他脸上的微笑尚未褪去,目光扫过那些尚在沉睡的楼宇,扫过张奶奶亮着灯光的窗口,扫过小陈家紧闭的单元门,也扫过李芳家透出忙碌剪影的厨房窗户。他知道,在这片被他的灯光率先唤醒的寂静里,生活正以它自己的方式,在无数扇窗户后悄然运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晨光。他提起工具箱,转身离开,脚步依旧轻缓,但每一步都踏在光里。那盏老旧的街灯,在他身后,像一个沉默而坚定的哨兵,继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等待着这座城市的彻底苏醒。
第二章 寒夜微光
梧桐树的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凛冽的北风中发出尖锐的呜咽。冬夜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黑铁,沉沉地压在梧桐社区的上空。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根墨绿色的铸铁灯柱孤零零地矗立在中央,像一个被遗忘的哨兵。凌晨五点的寂静被刺骨的寒意取代,空气仿佛凝固了,吸进肺里带着冰碴般的刺痛。
周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他只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法驱散的冷。这种冷,比创业伙伴散伙时甩下的那句“天真”,比女友最后那条“我们结束了”的短信,比银行卡里仅剩的两位数余额,都要更真实,更锋利。他穿着单薄的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口袋深处,那张揉成一团的商业计划书,硌着他的指尖,像一块耻辱的烙印。
他站在路灯投下的、唯一的光圈边缘。那盏灯,此刻是熄灭的,像一个沉默的句号。他的影子被身后远处另一盏微弱的路灯拉得又细又长,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一直延伸到广场边缘的黑暗里。那影子,单薄,无助,被无限拉长,仿佛是他内心被掏空后无限延伸的绝望。他盯着那影子,看着它随着自己微小的晃动而扭曲变形,像一个无声的嘲笑。黑暗就在咫尺之外,无边无际,似乎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彻底融入其中,摆脱这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寒冷和失败感。
广场的寂静被一种更深的死寂包裹着。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汽车喇叭声,反而更衬出这里的空旷与冰冷。周扬的目光从自己扭曲的影子移开,缓缓抬起,望向那根沉默的灯柱顶端。那熄灭的灯泡,像一个空洞的眼窝,漠然地回望着他。他想起自己精心设计的APP蓝图,想起团队熬夜讨论时咖啡杯上氤氲的热气,想起女友曾经亮晶晶的、充满信任的眼神……一切都碎了,像被这寒夜冻裂的冰面,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一种巨大的虚无感攫住了他,比寒冷更甚。他往前挪了半步,脚尖几乎要踏出那微弱的光圈边缘,踏入纯粹的黑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喉咙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他无法喘息。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结束这一切痛苦的出口。冰冷的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就在他的脚即将完全踏入黑暗的那一刻,一阵轻微的、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广场的死寂。
周扬猛地一僵,下意识地缩回了脚,整个人像受惊的刺猬般绷紧了身体。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从社区小径的阴影里走出来,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外套,手里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工具箱。是林明。
林明似乎没有注意到光圈边缘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年轻人。他径直走到灯柱下,放下工具箱,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