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便转身快步离开,背影消失在楼宇的阴影里,带着青春期特有的仓惶和倔强。
林明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沉入了地平线,暮色四合,社区里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一串串温暖的眼睛。他习惯性地朝广场中央那盏最熟悉的老路灯走去,准备完成一天中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仪式——检查它是否安好。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某种平静的节奏。张奶奶的儿子终于从大洋彼岸打来了平安电话,老人悬着的心落了地,精神好了许多,甚至开始张罗着要教社区里几个有兴趣的老姐妹编织更复杂的花样。周扬在退休教师马老师的悉心指导下,那份几乎被他丢弃的创业计划书正一点点被梳理、完善,他偶尔会出现在读书会,虽然话不多,但眉宇间那层厚重的阴霾似乎淡了些。小陈也如约在周末跟着林明去了职校,那位姓赵的机电老师对这个沉默但上手极快的少年颇为欣赏,私下对林明说:“是个好苗子,就是心事太重。”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个毫无预兆的夜晚。
那是一个异常闷热的夏夜,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一丝风也没有。社区里纳凉的人们摇着蒲扇,抱怨着天气,孩子们在路灯下追逐嬉闹。突然,毫无征兆地,所有的灯光——路灯、窗户里透出的电视荧光、空调外机闪烁的小灯——在同一瞬间,熄灭了。
整个社区,连同外面更广阔的世界,瞬间被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
起初是短暂的、茫然的寂静,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紧接着,各种声音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怎么回事?停电了?”
“妈!我看不见了!好黑!”
“我的鱼!氧气泵停了!”
“冰箱里的东西要坏了!”
“手机!快看看手机有没有信号?”
“没有!一格信号都没有!网络也断了!”
恐慌像无形的瘟疫,在黑暗中迅速蔓延。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惊呼和咒骂声,焦急的询问声,宠物不安的吠叫,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慌乱地扫射,像迷失方向的萤火虫。有人摸索着翻找蜡烛,有人徒劳地按着早已失灵的电梯按钮,有人站在阳台上对着同样漆黑一片的远方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不安和脆弱。独居的老人蜷缩在沙发里,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年轻的父母在黑暗中紧紧搂住受惊的孩子;需要依靠医疗设备维持生命的家庭,更是陷入了绝望的边缘。
混乱中,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开始冒头,带着焦躁和怨气。
“搞什么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停这么久?”
“物业呢?电力公司呢?吃干饭的吗?”
“我就说嘛,天天点那盏破路灯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发电?现在好了,真到用的时候,屁用没有!”
“就是!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不如想想怎么多弄点应急物资!”
“林明呢?平时不是挺能张罗的吗?这会儿躲哪儿去了?”
这些议论像细小的针,扎在黑暗里,也扎在刚刚闻讯赶到社区小广场的林明心上。他手里正拿着一个便携的强光手电,光束稳定地扫过聚集在广场上、脸上写满焦虑和不安的居民们。那些抱怨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他的耳朵。
他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去寻找声音的来源。那张被岁月和风霜打磨过的脸上,表情沉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默默走到广场中央那盏老路灯下。此刻,它和其他所有灯一样,沉默地伫立在黑暗中,像一个被遗忘的哨兵。
林明放下手电,打开随身携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