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声。林小虎腋下夹着的一个沾满泥点和血渍的黑色皮质公文包,因为身体的移动和方明德用力的角度,包带突然绷断。沉重的公文包“啪”地一声掉落在积水中,溅起浑浊的水花。包口在撞击下弹开,里面的文件、杂物散落出来,被雨水迅速打湿。
一本厚厚的、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从散落的物品中滑出,恰好落在方明德的脚边。封皮被雨水打湿,呈现出深一块浅一块的斑驳,但上面一行用白色油漆笔书写的、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方明德混乱的脑海:
“3650天”。
方明德抱着昏迷不醒的林小虎,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本被雨水冲刷的笔记本上,钉在那三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上。
3650天。
正好是十年。
第二章 病房里的教鞭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撕裂了雨夜的寂静,红蓝光晕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疯狂旋转。车厢内,方明德浑身湿透地瘫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头发紧贴头皮,雨水顺着发梢、衣角滴落,在他脚边汇成一小滩水渍。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刚才搬运的劳累,而是心脏仍在为认出林小虎那一刻的惊涛骇浪而狂跳不止。每一次颠簸,都让怀里那个昏迷的、沉重的身体微微晃动,也牵扯着他心底那根名为“恨意”的弦,发出沉闷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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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不敢低头去看林小虎的脸。那张曾经充满恶意和叛逆的脸,此刻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只有额角狰狞的伤口在急救人员按压的纱布下,隐隐渗出新的血痕。氧气面罩覆盖了他的口鼻,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透明的罩壁上凝起薄薄的白雾。方明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林小虎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那双手曾经在课堂上漫不经心地转着笔,也曾指向他,发出那声改变一切的指控。此刻,它们无力地垂着,指甲缝里……方明德猛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回想日记本扉页上那行字——“2003年9月1日,林小虎诬陷我时,我注意到他指甲缝里的泥……”
“血压测不到!加快输液速度!”随车医生急促的指令将方明德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看着医护人员围着林小虎忙碌,各种仪器发出冰冷的滴答声和警报声,一股巨大的荒诞感攫住了他。三十年后,他竟然在用自己的双手,试图从死神手里抢回这个毁了他一生的人。
救护车一个急刹,停在市立医院急诊门口。刺眼的无影灯光下,担架床被迅速推下,滑轮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急促的摩擦声。方明德踉跄着跟在后面,湿透的鞋子在地板上留下明显的水印。
“什么情况?”急诊值班医生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车祸,肇事逃逸。头部外伤,疑似内出血,血压测不到,呼吸微弱!”随车医生语速飞快地交接。
年轻医生快速检查了一下林小虎的瞳孔和伤口,眉头紧锁:“立刻送抢救室!通知神外和普外会诊!家属呢?谁是家属?签知情同意书!”
方明德被这声“家属”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我……我是送他来的。”
年轻医生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从他被雨水泡得发皱的廉价衬衫,洗得发白的裤子,一直看到他同样湿透、沾着泥点的旧公文包。“你是他什么人?父亲?亲戚?”医生一边指挥护士推床,一边语速极快地问,目光并未在他身上过多停留。
“我……”方明德喉咙发紧,那个“老师”的称呼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三十年前的污名,让他对这个身份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和耻辱感。“我……我是路过,看到他受伤,就……”他艰难地解释,声音干涩。
“哦,见义勇为。”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