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更精准的语言:“是继续做那个无限责任、试图为他的一切行为兜底的‘监护人’,还是退回到一个符合协会层级关系的、冷静的‘上级’与‘同事’位置?不同的角色定位,意味着不同的行为模式和期望值,也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情绪消耗。”
夏娃抬起头,她看着索蒙,这个平日里让她觉得刻板到不近人情的男人,此刻却用他那种独特的、冰冷又直接的方式,试图为她梳理一团乱麻。
“我……我不知道。”夏娃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么多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保持‘同事’距离了。”
“那就学习。”索蒙的回答简洁明了“就像学习任何一项新的规章或技能。设定清晰的界限:什么是你必须管的,什么是你可以建议的,什么是你完全不必过问的——然后,严格执行。”
他看了看夏娃依旧迷茫的眼神,补充道:“这很难,尤其是面对一个惯于越界和挑衅的对象。但这是唯一能降低你无谓消耗、同时可能促使对方不得不开始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方法。”
索蒙站起身,拍了拍西装裤上并不存在的沙粒。海风吹起他一丝不苟的鬓角。
“夏娃部长,你是我在总部少数认可的专业人士之一。你的能力、你的原则性,对协会至关重要。我不希望看到你因为一段……非理性的人际关系,持续损耗自己的职业价值和个人状态。”
他顿了顿,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可以称之为“温和”的意味:“这次疗养是个机会。物理上的距离,有时能带来心理上的清晰度。好好想想。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一些关于设定职场界限和进行困难沟通的标准化流程资料,虽然那主要是针对普通员工关系的。”
说完,他对夏娃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迈着那种精确而平稳的步伐,沿着来时的步道离开了。留下夏娃一个人,坐在礁石上,旁边放着那包他留下的纸巾。
海风依旧轻柔,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
夏娃望着索蒙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那包纸巾,心中五味杂陈。
索蒙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心中那团因为委屈、愤怒和无力而燃烧的火焰,却也让她感到了另一种清醒的寒冷。没有温情的安慰,没有空洞的鼓励,只有冰冷的、基于逻辑和效率的分析,以及一个清晰得近乎残酷的解决方案。
但奇怪的是,这种冰冷和残酷,此刻反而让她感到了一丝……解脱?
或许,她真的需要换一种方式了。不是为了雷克斯,而是为了她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海风,感觉胸口那块一直堵着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点点。
至少,有人看清楚了这盘死局,并且给出了一条……或许可以尝试走出的路。
夕阳开始西沉,将海面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夏娃坐在礁石上,没有立刻离开。她望着那片燃烧的海,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如何重新划定那条早已模糊不清的界限。
而在不远处的海滩上,疗养基地的主沙滩正热闹着。
诺无和目目连堆了一个巨大而歪歪扭扭的沙堡,吸引了几个其他部门年轻人的加入,嘻嘻哈哈地打闹着。杨易航浮潜回来,晒黑了一些,正和朋友们分享看到的海底景色。夏栀拿着相机,笑眯眯地给大家拍照。
夜幕降临,海边的星空格外璀璨。协会的众人在沙滩上举行了简单的烧烤晚会,笑声和食物的香气飘散在夜风里。
夏娃也参加了,她坐在人群边缘,安静地吃着东西,听着大家的谈笑。虽然笑容依旧不多,但眉宇间那股沉郁的戾气,似乎被海风吹散了些许。
索蒙没有参加烧烤。有人看到他在晚餐后,独自一人拿着一个防水手电筒和测量工具,去了海岸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