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穿透了时空:
“更是为了让你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
“让你知道,在大隋之外,还有无数个‘池塘’。有的池塘比我们大,有的比我们小,有的池塘里养着凶猛的鳄鱼,有的池塘里开着奇异的花。”
“然后呢?”
玄奘下意识地问。
“然后——”
杨子灿笑了,笑容里有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
“然后你就会明白,我们正在做的,不是修补这个池塘,而是……开凿一条运河,把这些池塘都连接起来。”
“让水流动,让鱼游弋,让不同的文明碰撞、交融、进化。”
他走回案几前,拿起那枚琉璃镇纸,对着阳光仔细端详里面封存的小花:
“这个过程,会很艰难,会流很多血,会死很多人,会得罪无数既得利益者。”
“但,这是必须走的路。”
“因为如果不开凿运河,池塘总有一天会变成死水,会发臭,会滋生蛆虫,会……毁灭。”
他将镇纸轻轻放在玄奘面前:
“这朵花,叫‘紫薇’。”
“在天下某个琉璃作坊中,他们用特殊的方法,让它永远保持着盛开的样子。但它毕竟不是活的了。”
“可我要的,不是一个被凝固在琉璃里的盛世。”
杨子灿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泱泱华夏所求者,是一个活着的,能自己生长、开花、结果,甚至能蔓延到其他池塘的……新世界。”
玄奘怔怔地看着那朵被封存的紫薇花,又抬头看向杨子灿。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郑善果等那样的老儒臣,会一直心甘情愿地跟随这位看似离经叛道的魏王。
为什么像来护儿、杨义臣、程棱等那样的宿将,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他的军改。
为什么杜如晦、丘和等那样的能吏,会呕心沥血地替他计算每一个铜板……
因为这个人,看得太远了。
远到让所有人都觉得疯狂,却又……忍不住想去相信。
“贫僧……会竭尽全力。”
玄奘,五轮投地礼。
“去吧。”
杨子灿还礼,道:
“好好准备。三月十五,我在黑石关渡口,等你扬帆。”
玄奘告退。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问了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殿下,世间真有天命耶?
杨子灿正在低头整理桌上的舆图,闻言,抬头笑道:
“天命?”
他笑了笑,正色道:
劫数由心造,命岂上天司?大哉改造义,方为第一义。”
四
永安四年,十月初九,癸亥日。
定日,利远行。
东莱郡,东莱海港码头。
三艘巨大的三层四牙大海战船,像三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泊在深水区。
船身涂着黑漆,船头雕着狰狞的螭首,船舷两侧各开了十二个炮窗。
当然,现在里面装的不是火炮,那玩意儿还在粟末地的秘密实验室里当宝贝。
炮窗里,是重型弩机。
高高的桅杆上,悬挂着大隋的日月旗和使节团的旌节,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码头栈桥上,堆满了即将装船的货物。
用油布包裹的丝绸、装在稻草里的瓷器、密封在锡罐里的茶叶、捆扎整齐的书籍、拆卸开的新式犁具和水车模型……
还有几十个沉重的木箱,由全副武装的士兵看守,里面装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天还未亮,码头已经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