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十一月,彤云密布,琼芳漫卷。
武媚娘手中摩挲着一卷刚誊抄完毕的《臣轨》,
凤眸微垂,凝着几分深不可测的深思。
刘祎之躬身侍立,脊背挺得笔直,却不敢有半分僭越之举,
他是太后一手拔擢的寒门士子,眉宇间恭谨之色昭然,
目光落在武媚娘素手摩挲的《臣轨》卷册上,满是心悦诚服的敬慕。
他眉峰微敛,唇角难掩叹服,
“《方广大庄严经序》已敕令两京寺观誊抄流传,
《臣轨》上下两卷,十篇要义,也已校勘完毕。”
武媚娘声音不高,却字字含着雷霆万钧的威仪,
指尖缓缓划过书页上“忠君”“勤政”“廉洁”的字样,
凤眸倏然一抬,眼底闪过锐利。
她微微倾身,略带笑意,问道:
“刘卿以为,这两部书,可当得澄源正本、定国安邦之用?”
她此时指尖依旧凝在“廉洁”二字之上,力道之重,似要将那浓黑的墨痕熨透纸背。
刘祎之闻言,连忙躬身俯首,语气里满是心悦诚服的敬畏:
“太后圣明!”
武媚娘眸中锐利未减,威仪之下藏着经天纬地的深谋远虑:
“经文渡世,可安民心;
《臣轨》立范,能束百官之行。”
她语声平缓,满是笃定,
“民心若定,朝纲若肃,这天下,方能真正称得上海晏河清,
刘卿饱读诗书,该知这纸上笔墨,
有时比沙场烽烟,更能诛心破局。”
刘祎之闻言,连忙拱手躬身,腰弯得更低,语气里满是敬畏:
“太后圣明,
《方广大庄严经序》借佛法‘众生平等’之旨,
晓谕天下苍生,实乃怀柔万邦之良策;
《臣轨》十篇,字字珠玑,规诫臣子恪守本分,堪称治世之圭臬。”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眉眼间掠过忧色,迟疑道:
“只是……如今朝堂之上,宗室门阀心怀怨怼,
旧臣多有阳奉阴违之举,
若贸然将《臣轨》普赐百官,只怕会惹来沸反盈天的非议。”
武媚娘冷哼一声,
嘴角笑意变得冷冽,她抬眼望向窗外,雪粒子正敲打着琉璃瓦,
“非议?”
她轻嗤一声,语气骤然森然,凤眸中寒光迸射,
“哀家自进宫到如今临朝称制两载,这些年,
哪一桩举措不曾引来沸反盈天的非议?
哪一次革新不曾遭致群吠狺狺的攻讦?
可那又如何?”
她倏然将《臣轨》掷于案上,
“啪”的一声脆响,惊得刘祎之身躯一颤。
武媚娘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严厉:
“这群门阀宗室,世代簪缨,视朝堂为私产,把百官当附庸!
哀家撰《臣轨》,便是要划下一道铁律规矩,
何为忠臣?何为良吏?
不是看他门第高低,
不是看他宗族势力,
而是看他是否忠于社稷,是否体恤百姓!”
刘祎之听得刘祎之听得心潮澎湃,
只觉一股热流自丹田直冲顶门,
先前那点如履薄冰的忐忑尽数消散。
他喉头微动,眸中迸射出炽热的光,
太后这番话,字字铿锵,句句诛心,
正是戳中了寒门士子埋藏心底多年的愤懑与希冀。
他语气里满是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