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根!你给我住口!还嫌闹得不够大吗?我老婆子活了七十多岁,当年鬼子在的时候,老头子也没挨过谁的打骂!今天我看着你老姑夫被打了一顿!我找谁说理去?还去?谁爱去谁去!”
她喘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盯着苗树根:“那地,从你爷爷那辈起,就划给棉纺厂了!白纸黑字,村里老人都知道!现在翻旧账,有啥理?就算有点理,是这么个闹法吗?把市里大官都堵了,这是要造反啊?”
“就是!树根,当初你说去坐坐就有钱拿,现在钱呢?人倒被抓了!”
“五千块啊,卖血也凑不齐!”
“我家那口子就是跟着你去壮壮声势,哪知道要挨揍的?”
“这钱就该你出!人是听你的话才去的!”
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几乎要把苗树根淹没。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一人踹一脚解气。
“好了!好了!别吵了!”苗树根猛地提高嗓门,压过满屋的嘈杂,“这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还不行吗?我……我晚上约了领导吃饭!就是去解决这个事!大家先回去,等消息!”
“约领导吃饭?”刚才哭诉的二大娘眼睛一瞪,“树根,你倒好,还有心思去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你几个大爷还在派出所里还挨揍呢!他们的饭谁给送?谁管?”
苗树根尴尬得脸皮发烫,连连摆手:“管!我管!饭我让人送!保证饿不着他们!行了吧?大家先回去,让我去想办法!堵在家里,能想出啥办法?”
好说歹说,连哄带劝,加上几个本家老人看苗树根确实也焦头烂额,帮着说了几句,围堵的人群才骂骂咧咧、唉声叹气地渐渐散去。苗树根看着终于空荡下来却一片狼藉的堂屋,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比跟人打了一架还累。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二十万!吕连群,你个王八蛋下手也太狠了!”
他走进里屋,翻箱倒柜找出两瓶用报纸包着的茅台——这还是上次给苗国中送礼时多备下的。夹着酒,他逃也似的出了家门,生怕那些村民去而复返。
晚上这顿饭,是镇长陆东坡出面攒的局。地点定在城关镇一家老菜馆。苗树根提前到了,坐在包间里,看着墙上俗气的香港女明星,心里七上八下。看看手表,才六点多,时间难熬。
快到七点,包间门被推开,陆东坡陪着苗东方、马广德、许红梅陆续走了进来。
苗树根像见了救星,立刻站起来,脸上堆满笑容,迎向苗东方:“东方县长,你们可来了!再不来,我都以为……”
苗东方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声音平淡:“树根,急什么。事情出了,大家一起想办法,共同面对嘛。”
几人落座。苗树根早就点好了菜,很快,黄河鲤鱼、红烧土鸡、酱猪蹄、盐水大虾等七八个硬菜就摆了上来,在这小县城里算是很丰盛的席面了。
马广德没什么胃口,拿起筷子又放下,看着苗树根,眉头紧锁:“树根,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找了几百号人,万无一失吗?我们在里面开会,外面闹成那样,最后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苗东方他没急着表态。他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慢慢嚼着,等苗树根开口。
苗树根给苗东方个大家的酒杯斟满,叹着气,把上午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公安“暴力执法”,如何“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最后咬着牙说:“东方,广德,你们是不知道,那姓吕的有多狠!开口就是顶格罚,一人五千!我算了算,抓了三十七个,这就是十八万五千块!这不是要人命吗?就算要罚,罚个三五千,哪怕三五万,大家凑凑也就认了。这一人五千……谁拿得出?”说完之后目光盯着马广德。
说到“大家凑凑”时,旁边的陆东坡下意识地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