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点的梆子声响起时,郑直才面沉似水的回到后值房,面对起身行礼的众人直接问“今日的题本送来了没有?”
“史典籍已经送来了,放在了中堂的值房。”程敬立刻回答。
“……”郑直扭头对郑墨道“去找史策要几个冰盆。”
“李侍书已经命人送来,怕不得用,依旧是每间值房一个。”郑墨赶紧让开,果然,一个冰盆出现在他的身后茶几上。
“……”郑直看向郑彪“去问问兵部和刑部,去年年底就让他们部议的‘以卑贱尊事’可有了结果。”
“兵部和刑部上午已经派人送来了题本,放在了中堂值房。”郑彪看出郑直不痛快,可不敢这时候耍花腔。
“……”郑直看向孙环“下午打发人去后军都督府问问,可有公文。”
“时才后军都督府佥书平江伯亲自送来了各都司,行都司,卫所牒呈。”孙环立刻禀报。
“……”郑直深呼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内阁关于五军断事司从兵部、刑部收回刑名权责;从天下都司、行都司、留守司、备倭都司收回各个断事司考察权的商议整整进行了一上午,争论了半日,啥结果都没有。对此郑直早有心理准备,哪怕刘健、谢迁与他之前有了默契,也不会直截了当的答应,更何况还有一个碍眼的李东阳,不过确实相当失望。
不同于旁人为官多年,哪怕再不满,居移气养移体的本事也早就修炼出来了,郑直刚刚十八岁,根本压不住火,就只能自个找法子排解。偏偏从文渊阁到兵部、刑部,再到后军都督府,似乎早就对他的脾气了解透透的,根本不给机会。
恰在此时,外边传来了蝉鸣,郑直扭头对杨允道“去给史策讲,派人把周围的蝉都赶走。”转身进了值房。
众人无语。
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于是下午,史策和李举就带着人,拿着粘杆开始四处寻找秋蝉。消息传出,各方反应不同。
啥都不懂的,自然以为郑直没事找事。消息灵通的,立刻就晓得内阁上午谈崩了。了解内情的,则立刻察觉到了不妥,郑中堂咋又硬起来了?这是找到新靠山了?谁?能顶住三位中堂的,还能有谁?
“孙司谏还在察刑部题本,再者没有皇爷的首肯,老奴哪敢私下见郑师傅,遑论有何承诺。”刚刚与皇后在仁寿宫觐见太皇太后,回到乾清宫的正德帝得到消息,有些奇怪。他不记得对郑直讲过啥或者暗示过啥啊。立刻找来刘瑾追问,对方也赶忙自白。
“那郑阁老咋突然就又硬了?”正德帝拿起一个苹果扔给刘瑾,又拿起一个咬了口坐下。
“奴婢以为不外乎两种可能。”刘瑾接住正德帝扔给他的苹果,小心翼翼道“其一,虚张声势。其二,郑师傅之前攒的人又回来了。”
“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利尽交疏之徒。”正德帝不屑道“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
此句出自《史记·郑世家》,用在郑直身上也算恰当。显然,正德帝认为第二种可能才是真相。
“不论哪一种可能,拢归意味着郑师傅有意向皇爷靠拢。”刘瑾看不清,在他看来,郑直两种可能都不能排除。与其胡思乱想,不如跳出来,看对方究竟是啥目的。毕竟,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尤其是郑直如今身处的位置。讲出来虽然很不中听,可真相是无论皇爷还是内阁都能够保住郑阁老的位置。人家真的不一定非得和皇爷站在一起,甚至可以骑墙,待价而沽。不过那样的话,可就两边都得罪了。
“有意?”正德帝皱皱眉头,刘瑾这话让他很不舒服。他是天子,郑直应该毫不犹豫的站在自个这边。如今可好,对方名也得了,利也有了,咋还挑肥拣瘦,端起来了?
“这都是奴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