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您看……陛下此番恩赏的荫职,是否该上表谦辞,方为稳妥?” 语带试探,更透着一股骤然得贵、唯恐招嫉的小心与俗气。
谢迁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只淡然应道“郑阁老宣威异域,安定藩邦,功在社稷。此荫乃酬功之典,实至名归,何必过谦。” 言语平直,却滴水不漏。
郑直闻言,脸上立刻浮起一种混合着得意与竭力压制的神色,眉眼间掠过一丝市井得志般的飞扬,又忙故作庄重地连连点头“谢阁老所言极是。” 旋即闭口,端正站好,将一个骤登高位、志得意满却又试图强装沉稳的‘幸进’之徒模样,演了个十足。
尚宝司,掌宝玺、符牌、印章。设卿一人,正五品,少卿一人、从五品,司丞三人、正六品。凡需用宝玺时,外尚宝司用揭贴赴宦官尚宝监请旨,至宫内女官尚宝司领取,外尚宝司用宝时,宦官监视,用毕,由宦官缴进。迁都京师后,尚宝司称外尚宝司,南京亦仍设尚宝司卿一人,实已无宝可掌。
然此皆细务。尚宝司向以恩荫寄禄,无常员。从洪熙元年蹇义开始慢慢形成以侍从儒臣、勋卫领卿,勋卫大臣子弟奉旨得补丞。而按照弘治朝慢慢确立的规矩,首揆一品恩荫,例拜尚宝司丞。次揆与六卿至一品者,得拜中书舍人。此番文荫之授,实有驱虎吞狼之深意。
去年有弘治帝在,有虞台岭战功摆着,哪怕郑直当时最高不过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依旧可以坦然接受荫子中书舍人。然今时不同往日,此荫非郑直所愿,亦非吉兆。今上此举,恐是要郑氏一门倾力效命。
经年历事,郑直渐悟天恩之重。郑宽讲的‘官家的东西,大到封爵、裂土;小到针头线脑都是记得清清楚楚,可丁可卯。讲了给多少,绝不会短了一毫,可同样的也不会多了一分。’王岳讲的‘皇家的赏赐,给你的,必须要。不给你的,不能要。’还有郑直自个体会到的‘君之所赐,从来非易受之物,俱需以心力前程相偿。’
偏偏三个老贼都这会了还耍心眼,如今内府诸殿阁俱有大学士今为辅臣兼职,独文华殿无之。岂以主上日御讲读之所,故不设此官耶。惟永乐二十二年,徐州人权谨者以贤良保科举,筮仕为山西寿阳县丞,坐事谪戍再以荐为乐安知县,转光禄署丞遂入为文华殿大学士,侍皇太子监国。宣德元年,以病乞归,优进通政司右参议致仕。盖是时殿阁大学士,止备侍从顾问,未预机政也。此后是官不复除,直至如今,则自永乐甲辰至今已八十余年矣。明兴,除是官者,仅见此一人。如今三公宁以此虚衔安置郑直,竟吝文渊阁之名,其制衡之意昭然。
诸事历历,纵使郑直安守其位,正德帝与三个老贼亦未必容他静处。既如此,先发制人,未为失策。是的,今日殿中御史所劾,实乃郑直自行引发之局。
彼既知朝中有人欲借东林诗社为机,俟刘瑾等去后鼓噪攻讦,再激圣怒罢黜他,以清入阁之途。郑直咋可能这些狗贼如愿,他干脆自启弹章,搅动浑水。于是由谢国表在都察院挑选了一位年轻有闯劲的御史,将郑直给他自个罗织的罪名还有证据一股脑的都送了过去。而那名御史,果然成功了。观殿上刘、谢、李三公神色凝重,彼此目视之际疑窦暗生,此计已成七分。
三个老贼各怀鬼胎,估计根本想不到他郑直疯起来连自个都搞。只怕如今还在心里互相埋怨,亦或者猜忌。反而给郑直的腾转挪移,僻出了缝隙。
当然,郑直也没有达到目的。比如正德帝的反应就同样出乎了他的预料。执意继续厚赏,竟不容郑直推拒。此非独酬功,实欲使他立于潮头,与三个老贼相持。纵有千般计较,终难违逆天意。
殊为可叹,苦啊!
有了张津这事,之后的朝鲜求封使团的觐见就显得索然无味。
“……遣英国公张懋充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