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秋月惊雷(二十)(1 / 4)

天亮后,闻喜伯郑虎臣如常,上值前去了东院。金珠早已起身,却不施粉黛,只将头发松松挽了,穿了件极柔软的湖绸家常衫子,衬得孕肚微隆,别有一种慵懒风致。她并不在门口迎,只在内室窗下慢慢梳头,从铜镜里见亲达达进来,才欲起身。

“快坐着。”郑虎臣忙凑过来按住金珠肩膀,目光在她略显苍白却温顺的脸上顿了顿“今个儿可好些?夜里还吐么?”

“劳爷惦记,好多了。”金珠声音细细的,带着晨起的一点沙哑,并不多讲“爵主要不要在奴这里用些饭?”

郑虎臣这才留意到桌上已摆着一盏温度正好的蜂蜜水,并两样极清淡的佐粥小菜,恰是他因近日天热偏爱的口味。郑虎臣自然应了,扶着金珠落座,吃了起来。却并未在意有啥不妥,只觉此处比正房更随意放松些。

临走前,金珠才像是忽然想起,从枕边摸出个新绣的、带药草气味的安神香囊,递了过来“夜里挂在帐角,蚊虫不近,爷这几日案头劳神,或许能安睡些。” 香囊样式朴素,针脚细密,气味清苦,毫无邀宠的甜腻。

郑虎臣随手接过,嗅了嗅,觉得醒神,便揣入袖中。这一切,都未避着人,却也寻常得引不起任何注意。

转眼一白日过去,吃过晚饭后,劳累一日的郑虎臣照例和四奶奶叙话。很快,四奶奶就敏锐地闻到郑虎臣袖间一丝陌生的清苦药草气,似有若无,绝非自个院中所有。她不动声色,沏茶时笑问“爵主身上是什么香?倒别致。”

郑虎臣一怔,想起那香囊,随口道“金小娘给的,讲能驱蚊安神。” 语气寻常,像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四奶奶笑容不变,心却沉了沉。给亲达达做贴身物件,本是妻室的体贴。金珠这般‘无意’地做了,还不张扬,反倒更显用心。她抬眼,看着郑虎臣舒展的眉宇,忽然觉得,对方今日似乎比往日从西小院回来后,神色更松弛些。

第二日一早,郑虎臣再去找你东院时,发觉屋内略有不同。窗下那张他常坐的酸枝木圈椅,椅上多了个与衣裳同色、软厚适中的锦垫,若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出。他坐下,觉得腰背处支撑格外妥帖舒适。金珠正对镜簪一朵小小的绒花,从镜中看到他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倚得更舒服些,眼波微动,依旧不语。

桌上除了蜂蜜水,还多了一小碟剥得干干净净的核桃仁,白生生地堆着。郑虎臣顺口吃了几个,酥脆甘香,他对金珠道“你如今该多吃这个。”

金珠这才回头,柔柔一笑“是给达达备的。听人讲爷昨日在官厅与人议事至晌午,怕误了膳时,垫一垫也好。”

郑虎臣心中一暖,金珠连他前院的日程都‘偶然’听人讲了,且关心得如此具体自然,着实让他受用。

临出门,金珠才轻轻替郑虎臣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袍袖,那姿态全然是下意识的依附,毫无刻意。郑虎臣拍了拍金珠的手,觉得她今日气色似乎好些,心下宽慰。

入夜后,郑虎臣在四奶奶房中,话讲到一半,忽觉腰后空落,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四奶奶立刻察觉,心头那点疑虑的阴影骤然放大。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两日,爵主在东小院停留的工夫似乎并未延长,但每次回来,那种细微的、被妥帖照料后的倦怠,却一次比一次明显。那不是金珠‘做了…’什么,而是她将那份照料的‘恰好’与‘舒适’,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润物无声地笼了过去。

金珠什么也没争抢,她只是让郑虎臣在她那里,待得更舒服了一点。而这‘一点’日积月累,便是最柔韧也最难拔除的争夺。四奶奶看着爵主毫无所觉的侧脸,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形无影、却又切实存在的威胁。风起于青萍之末,这后宅的较量,从来不在言语之间,而在方寸气息的流转之中。

天色大亮后,沈小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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