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过颜非卿,前面无数人都已验证过他的可怕。
还没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猛地绷紧,人们脑中预演著他再次千钧一发之际用那柄剑将自己带走……但少年没有动。
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将剑一横,交击之声轰然振荡,雍戟枪尖直直撞在剑面上,枪杆弯成了一弯弦月。
而裴液的剑如同铸死在空中。
浩荡的、暴涌的真气从少年体内升起,如同奔腾之江海,分明刚刚油尽灯枯,此时这令人心悸的力量却如此货真价实!
衣发鼓荡之中,其人一剑荡开雍戟之剑,继而奋力斩在了雍戟架起的枪杆之上,雍戟双臂巨震,怒喝一声架开了他。
没有丝毫迂回,裴液凌空再斩,雍戟同样挺枪而刺,两道沛莫能御的力量面对面地爆发,而后又是下一次、下下次。
几乎判若两人,裴液面无表情,用剑没有半式是防守,那些飘逸好看的转剑、留十发一的精妙,全部消失不见,他暴烈、凶戾、强硬……没有任何人想到他是用这种方式和雍戟对抗。
金铁之声七下,而后裴液挺剑一击,正中枪杆之心,一声激越的、余音绕梁般的清音令所有人脊背一悚。
而后下一剑,难以想像的力量就霍然迸发而出!
不是一道,不是两道,是紧密的、骤雨般的交响,少年迟缓脆弱的躯体此时如同满弦的劲弓、绷直的青钢,它承受著、迸发著令人心悸的力量,但你又分明能感受到它远超于此的强韧。
某种激越的韵律自铁与铁的交击中奏响。
云中君剑系中最暴烈的攻剑,每一剑都远远超出剑者的极限,但裴液顺著韵律无限密集地释放著它们。
以雷霆奏响的大琴撞在雍戟枪上,这个剑台上头一次出现如此纯粹的、刚硬的对抗,只有力量与力量、铁器与铁器。
唯一相似者应是赵佳佳那场,但赵佳佳如同不坏的金刚铁像,多是强韧的守御,而此时两方却都是毫不留手的猛烈对攻。
雍戟第一次在力量的对抗上隐隐落了下风。
裴液压著他的枪斩上他的肩,将他的枪杆狠狠地撞在他的胸膛,听里面奔腾的血气沿著相连铁器一路传回……曾经裴液困扰于这副强韧的筋骨,如今他确实发现也不过如此。
——「你要胜过他,就要直撄其锋。」
「我没有山海之血。也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但你本身就比他更强大、也比他更锋利。」女子道,「我给你准备的最暴戾的一组剑,它就是为了留给你那明亮的怒火。」
《雷琴》。
广陵禹会涂山水云之君。
天公暴怒、痛快淋漓的夏剑,裴液抬手,一瞬之间,千千万万的水滴就从空中沥出,剑台之上像多了无数面圆融的小珠,将空中的浮尘、耀眼的日光全部囊括进去。
一场静止的大雨。
第一个撞碎它们的就是雍戟暴退的身躯。
《雨工流形》
裴液拖剑轰然撞上,雍戟横枪暴退,拉出一条水龙般的通道,无数的水化为锋锐的薄刃,朝著雍戟席卷而来。
雍戟抱起右臂,那些水撞在骨刺上发出清脆的玉音,其余的在他身体上造成无数的血痕。
雍戟怒喝一声,天吼从身体中爆发出来,剑台之上响起荒古山海之音,雍戟猛地立定了身形,将水滴震散为无数的尖镖,从裴液身上和脸上划过。
裴液丝毫不避,平静而直直地盯著他,吐字道:「火。」
本已油尽灯枯,又是朱炎百丈。
如颜非卿时的精心埋藏相比,这才是真正的火海,没有丝毫的落脚之地,刚刚湿润过的空气一瞬之间仿佛干燥开裂,难耐地扭曲起来。
雍戟再次发动天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