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赵大是一死人,可你杨复光不也是一坨肉泥吗?那会,谁又比谁更高贵?”
明明被重重甲士护卫着,杨复光在听到赵怀安的这番话后,依旧遍体生寒。
这人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杨复光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哦?你既然不是来给我杨氏做门下犬,那就是想做我义子咯?我有三十个义子,多你一个不嫌多。”
赵怀安哈哈笑了,对杨复光道:
“老杨啊,你说笑了,我可不是来给自己找个爹的,而是来和你谈买卖的。”
杨复光不说话,他在想这个赵怀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赵怀安并不让他琢磨,直截了当道:
“老杨,我刚刚说我有力量,他们愿意为我出生入死,但他们,包括我,同样也可以为你,为你们杨家所用,只需要你们付得起代价。”
杨复光笑了,他往后面的仰去,轻蔑道:
“还不是做我杨氏的狗?难道我杨氏养狗会不给狗粮吗?”
赵怀安摇头,说道: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你杨家真的权势稳固吗?是,你们杨家的确四代为四贵,门生义子遍于朝野,说个天下第一权宦之家一点不为过。可又如何?当年没有如你们一般的吗?而今安在哉?你那兄长在权力斗争中败给了田令孜,你们在朝廷已经难有作为了。”
“而那田令孜的背后是圣上,圣上才多大?以他对田令孜的信重,此人至少还能再掌权三十年。到那个时候,你们杨氏还有个沫子吗?”
“多少权势人物,一旦离开了那个位置,最后不就是人走茶凉?所以,危险的是我赵怀安一人吗?我看你们杨氏也是站在悬崖边嘛!”
“你我啊,到底谁是鱼肉,真的很难讲哦!”
杨复光没有反驳,他点了点头,问道:
“哦,你看得蛮清楚的,不过既然我杨氏都是昨日黄花了,你赵怀安又来这里干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演一出生死戏?”
赵怀安笑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下面的保义将们:
“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到未来,我们唯有做的就是迎难而上,只争朝夕。是,你杨氏的确遭遇重挫,只要让田令孜在神策军中站稳了,你们杨氏就是死路一条。”
“可偏偏是现在,偏偏是眼前,却有翻天覆地的大变乱,大机遇,就看你我能不能抓住。”
说着,赵怀安望向楼外的汴水,看向了更远:
“老杨,你晓得我入了汴州城是何等感受吗?”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杨复光却还是承认,眼前这个赵怀安的确有和自己当面谈话的资格,就凭此人的这份胆魄!
真是好胆,好手段!
所以杨复光被问了后,轻笑了句:
“觉得汴州繁华?以为天上人间不过如此?但那是你没去过长安,不晓得什么才是地上白玉京。”
赵怀安噗嗤一笑,歪着脑袋,问了一句:
“繁华?不应该如此吗?无论是眼前的汴州,还是你说的长安,他们的繁华是天经地义的,昔日前汉之长安不繁华否?后汉之洛阳不繁华否?不过是竭天下之力而奉一城罢了。真正该看的,不是这汴州城,也不是什么天上京,而是这高墙之外,四海之内的千万黎庶。”
“这些人现在什么情况?老杨肯定是比朝廷那些颟顸清楚的,所以你会觉得这些人会安安做饿殍吗?所以啊,在今日,我赵大命悬一线,你杨家危如累卵,可这天下和朝廷,不也是在悬崖边,大厦将覆?”
这一刻,杨复光真的动容了,他站了起来,将所有的甲兵全部撤了出去,真正让厅内只有他和赵怀安二人。
然后他将赵大请到了软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