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李健辉正坐在床边,眼神涣散地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自从去年确诊阿尔茨海默病,这位曾经雷厉风行的数学教师就像被抽走了灵魂,记不清家人的名字,连基本的生活起居都需要人照料,有时甚至会半夜起床到处乱撞,嘴里念叨着儿时的玩伴。
“药到了,咱们现在就吃一粒。”
王淑娟凑到老伴身边,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像哄孩子一样。
她拆开包装,取出一粒白色的椭圆形药片,倒了杯温水,轻轻扶起李健辉的肩膀,将药片递到他嘴边。
李健辉茫然地张了张嘴,以为是糖豆,很快就吞下了药片,喝了两口温水,又木然地坐回原位,眼神依旧没有焦点。
王淑娟坐在他身边,紧握着老伴的手,心脏怦怦直跳,既期待又忐忑,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他的神情。
最初的两个小时,李健辉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渐渐来了点困意,靠在床头打了个盹。
下午三点多,李健辉缓缓醒了过来。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醒来就哭闹着要回家,而是眨了眨眼睛,视线慢慢在房间里扫过。
当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本泛黄的数学书时,他突然动了动身子,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淑娟啊,下午有课,你怎么也不提醒我?这都迟到了。”
王淑娟愣住了,这是老伴病情加重以后,第一次主动喊他的名字。
她不由地喜极而泣,连忙拿起教材书,递到李健辉面前:“老李,你知道我是谁?”
“嗐,你这话问的傻不傻?我自己的媳妇还能不认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学校。”
李健辉连忙爬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说道。
可他刚起身,就摔在了地上。
身体长时间不活动,肌肉会萎缩,机能也会退化。
“你别乱动,我扶你起来。”
王淑娟一脸无奈。
她算看出来了,脑盾是有效的!
尽管丈夫不记得自己生病的事,也不记得自己已经退休的事,但至少想起了她是谁,她的名字。
王淑娟小心翼翼地扶起丈夫,心疼得眼圈发红:“老李,你慢点,你退休好几年了,早就不用去学校上课了。”
李健辉坐在地上,皱着眉揉了揉膝盖,眼神里满是困惑:“退休?我才多大就退休了?不对,我昨天还在给高三学生讲解析几何呢。”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空中虚划着,像是在重现板书的模样。
王淑娟看他这副模样,顿时哭笑不得,嫁给眼前的这个教书匠,两人刚退休,还没开始享福,丈夫就病倒了。
儿女都在外地上班,她也不想麻烦他们。
说实话,独自照顾一个人是很辛苦的,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李健辉的病情愈发严重,几乎到了中度,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像个小孩子。
王淑娟扶着他慢慢坐回床边,拿起桌上的镜子递给他:“你看看,头发都白了大半,咱们都六十多了。
你去年得了老年痴呆,记不清好多事,这药是刚送来的,吃了就能慢慢好起来。”
李健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许久,眼神从困惑渐渐变得黯淡,有些不可置信。
这一刻,在他的意识里,自己刚四十出头,还是高三五班的班主任。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叹了一口气道:“难怪刚才站都站不稳。”
王淑娟怕他情绪低落,连忙岔开话题:“你还记得咱们儿子小宇吗?他现在在外地工作,上周还打电话来问你情况呢。”
她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翻出儿子的照片,递到他面前。
李健辉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