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灵,时来运转,莫说西门庆那厮的阎王债,就是往日输脱的底裤,也能连本带利捞将回来!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博……博一把……”花子虚被他二人一唱一和撩拨得,心窝子里那点死灰竟又腾起邪火。
那点绝望寻着了豁口,霎时被一股子破罐破摔的狠戾赌性吞没。
富贵险中求!
“罢!就博他娘的一铺!”花子虚眼中赤丝贯睛,脸上涌起一股病态的酡红,活似灌多了黄汤。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物事——那仅存的五十两雪花大银!
花子由和花子光瞧见那白花花的银子,小眼儿里贼光一闪,脸上堆起谄笑,忙不迭道:“这才像俺们花家二哥的做派!走走走!兄弟陪您去!给您老壮壮胆气!保管您手气旺得顶破房梁!”
这五十两银子,活脱脱是那滚油锅里溅入的一点火星子,登时把花子虚的活路烧成了通天火海。
赌坊里,乌烟瘴气,人声如沸油翻滚。骰子在粗瓷海碗里癫狂蹦跶、碰撞,发出催命也似的脆响。
花子虚的脸在昏黄油灯下扭曲变形,汗臭蒸腾,浸透了衣领。
他眼珠子瞪得铜铃也似,死死咬住那几颗定他生死的白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五十两银子,泼水也似撒出去,在“大!大!大!”的嘶嚎与“开!小!通杀!”的狞笑声中,转眼间化作了青烟。
“再来!”花子虚输脱了人形,眼珠赤红,活似一头择人而噬的疯狗。
花子由和花子光在一旁撺掇:“二哥,紧自怕甚?借他娘的水钱翻本!”
花子虚抖索着手,在那墨迹淋漓、利息高得咬人的“印子钱”借据上,狠狠按下了指模,押上了更大的注头!
他眼前恍惚尽是金山银海,幻想着乾坤倒转,一把捞回……
不到两个时辰,花子虚非但将那五十两输得精光,面前更摞起一张更厚、印着他猩红手模的借据——倒欠赌坊整整二百两雪花官银!
几个讨债的凶神恶煞围拢上来,铁塔也似,眼神冰冷,瞧着花子虚如同瞧着砧板上待宰的臭肉。
花子由和花子光两个滑贼,早觑着风头不对,泥鳅般溜得无影无踪。花子虚瘫软在地,烂泥也似,散发着行尸的腐气,脸上最后一丝人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与透骨的寒冰。
那冰冷的惧意只攫了他一瞬,旋即便被一股更邪性、更癫狂的念头顶替了。
他哆哆嗦嗦爬将起来,如同那失了魂的野鬼,飘飘荡荡荡回自家宅院。他未曾回那卧房,却穿过后园,径直扑向那供奉祖宗、藏着族产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