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过来,跪在了路飞杨的尸体旁,哭的一颤一颤的。
“康子!周康!醒醒!”一道疲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砚回头,眼睛不由睁大了几分。
“爷爷!”
墙角处,一道熟悉的高大的身影蹲下身来,背起六爷往后后方跑去,一边喊道:“义务兵!救人!这里有个昏迷不醒的伤员!”
正是他爷爷周毅。
他下意识想要跟随,却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挡住了。
“走,把师兄埋了,他说要朝着四川的方向,他要看着家。”宋长河捡起路飞杨的大刀背在身后,爬起身来。
“来。”赵辉扶着墙站起来,跟着他抬起路飞杨的残尸。
周砚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睛已经被泪水打湿,视线也渐渐模糊。
……
“哪里来的?”
“嘉州苏稽周村的。”
“康子是你同乡?”
“我弟娃,昨天给他背出去了,命大,骨头断了几根,估计要养段时间。”
“昨天你们埋的那个是你老乡?”
“我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昨天鬼子开炮,他把我推开,自己被炸死了。”
“我看你砍死了不少鬼子,也算为他报仇了。”
“你哪个师的?之前没见过你。”
“122师的,前两天在藤县差不多打光了,王师长都死了,我们连就三个人活下来,我不想走,想给兄弟们报仇,多杀几个鬼子,就跟着进了台儿庄。”
“你也是个好汉。”
“死在这里的川军,没一个孬种,杀球不完!”
周砚看着蹲在战壕里,你一口,我一口,抽着同一根烟的两个硬汉,喉咙有些哽。
冲锋号响起,两人拿起枪,翻出战壕,便跟着部队向前冲去。
一个向左,一个往右,没有半分迟疑。
……
战斗一场接着一场,宋长河转战南北,凭借着一手精准枪法和不要命的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
从班长到排长再到连长。
赵辉倒在了第一次长沙会战,脑袋中枪,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谢鸿倒在了昆仑关,这是后来高远时隔三年后重聚时告诉他的消息,背着炸药包炸了一辆坦克,尸体都没有剩下的。
再后来,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已经升为团长的高远,率部死守石门,壮烈牺牲的消息。
自此,他们师兄弟六人出川,只剩下他一人。
而他在抗战中期,转入共·党,继续抗战,直到抗战胜利,方才归乡。
……
1945.10.19
峨眉山下。
一脸胡茬的宋长河跪在地上,将一本《孙子兵法》,一本染血的笔记本,一把长刀,一把手枪,一枚肩章,一枚军功章举过头顶,看着须发皆白的李凌风道:
“师傅!日本鬼子投降了,弟子带师兄弟们回家了!”
“小师弟的书,二师兄的刀,四师兄的肩章,三师兄的枪,大师兄的军功章……都在这儿了!”
“人,我带不回来。”
“师父,我们没给咱四川人丢脸!”
“我晓得,你们没给四川人丢脸!”李凌风瘸着腿上前,把宋长河扶了起来,从他手里接过东西,老泪纵横,“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你们都是好样的!”
“师兄!”李素素扑了过来,哭的梨花带雨。
周砚看着这一幕,不胜唏嘘。
六杆长枪下山,最后只回来一人。
宋长河这杆枪,撑起了李氏武馆的魂。
但,又何其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