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擦了泪,声音有点哑:“谢渊,我没哭,是风迷了眼,这莲子,真甜,跟你做的一样甜”。
酉时暮至,夕阳余晖从西窗斜射进来,给灵位镀上暖金,金辉落在鎏金题字上,晃得人眼酸,连灵位旁的铠甲碎片都泛着光。萧燊亲持一包新制官盐放供案,盐粒细匀如沙,白得像雪,是按谢渊的“官盐提纯法”做的,当年谢渊为革除盐弊,在西北盐场蹲了三个月,住在盐工的棚子里,吃的是粗米咸菜,手被盐卤泡得脱皮,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茧,终于研究出了提纯法,让百姓吃上了平价好盐,再也不用吃掺着沙子的私盐。这盐包是江南盐工绣的“盐安”二字,粗布是盐工自己织的,带着盐渍的硬,针脚有点歪,却是用了心的,粗布上还留着盐工的茧痕,那是常年晒盐磨出来的。盐工们说“谢公让我们吃上了饱饭,不用再受私盐商的欺负,这盐包,是我们的心意,愿大吴的百姓,永远有盐吃,永远平安”。萧燊添完檀香,站在殿中看香烟缠过“民为邦本”拓片,从“民”字绕到“本”字,像在描摹这两个字的笔画。烟气散去时,夕阳沉了西山,天边的云都染成了红,像当年雁门关的血。烛火亮起,是羊脂烛,燃得稳,他的影子落在灵位旁,与灵位的影子叠在一起,恍若谢渊还站在他身边,身姿挺拔,拍着他的肩说“陛下,你做得很好,百姓都安了,漕渠通了,盐价稳了,我放心了”。他伸出手,想抓住那影子,却只摸到一片空,指尖的温度,凉得像雪。
每日供礼皆循定例,寅时燃香,辰时晨供,午时午供,酉时晚香暮供,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哪怕是萧燊生病发烧,躺在床上起不来,也要让人扶着他去偏殿,亲手燃香、布供,谁劝都没用。他说“这是我跟谢渊的规矩,旁人插手,就生分了,十年的规矩,不能破”。内侍只敢辅助,连供案的边都不敢碰,生怕坏了陛下的规矩,扰了谢太保的魂。殿里的檀香,燃了十年,从未断过,紫铜炉的香灰都快满了;殿外的青松,长了十年,从未枯过,枝繁叶茂,遮住了半个偏殿的窗。就像他对谢渊的思念,念了十年,从未停过,哪怕是在朝堂上处理最棘手的政务,只要想起谢渊的话,就觉得有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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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月首,阳气始生,供礼加隆三倍,这是萧燊定的“月首敬贤”礼,专门为谢渊设的,连老皇帝萧桓都知道,却从不说什么。萧燊穿寻常农户织的粗棉布常服,浆洗后略显粗糙,布面还有点硬,却很结实,是仿谢渊“惜民力,简衣饰”的作风。这布是河南的农户织的,用的是谢渊推广的新棉种,产量比以前高了一倍,农户们说“谢公让我们种棉有了收成,不用再饿肚子,这布,送给陛下,愿陛下记着百姓,记着谢公”。他提前半个时辰出发,步行过东宫的“思贤巷”——这巷子是他登基后改的名,以前叫“东宫巷”,他说“这里有谢渊种的松,该叫思贤巷,思的是谢贤”。巷旁青松都是
晨供添的漕渠清水,装在羊脂玉杯里,玉杯薄如纸,是和田玉雕的,是百姓送谢渊的,说 “谢公治水,清如水,明如玉”,水是江澈清晨取的,过滤了三次,玉杯里的水色清透映着松影,萧燊用谢渊旧衣改的锦帕拂灵位,锦帕软得像云,擦过紫檀木时,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像摸谢渊的脸,当年谢渊回京,脸上带着西北的风霜,皱纹里都嵌着沙尘,他用锦帕给他擦脸,谢渊笑着躲,说 “陛下,我这脸糙,别磨坏了你的帕子,你这帕子,比江南的菱角还嫩”。
河南赈灾案平后,辰时供桌上多了碗河南新麦,麦粒饱满如珍珠,带着泥土腥气与阳光暖意,是谢渊推广的改良麦种,如今亩产增了三成,百姓再也不用饿肚子了。粗陶碗是河南农户李大娘烧的,李大娘的儿子当年被谢渊从洪水里救出来,如今儿子成了里正,推广新麦种,李大娘烧碗时,手抖得厉害,碗底刻着歪歪扭扭的 “谢” 字,说 “谢公是大恩人,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