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随手敲了下旁边的竹子,发出嘟嘟轻响。
“竹子这东西,得晒够太阳,骨头才硬。”
他竹林里穿行,目光扫过竹身,像在辨认老熟人:
“带着露水的竹,魂没定,篾性软,成不了器。”
秦刃就这么在后面跟着,也摸了摸秦孝指的竹身,一手的露水。目光也随着秦孝的目光四处看去。
秦孝停下,一刀砍在一根叶已落尽,满是枯黄的竹子上:
“爹,你砍它做什么?”秦刃提着砍刀皱眉:“它已经死了,韧性早没了,编不成东西。”
秦孝没说话,弯腰拨开竹根处的土,露出一截发黑的老根,根须旁竟拱出一点嫩黄的笋芽。
“死了活了,怎么界定?”他指尖戳了戳新出的竹笋。
秦刃挠了挠头,看着秦孝手下的竹笋:
“生就是这个竹笋破土,死就是这枯竹,砍了回去当柴火飞灰湮灭,啥也不剩了。”
秦孝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十年前这丛竹遭了天火,烧得只剩焦桩,村里人都劝我挖了重栽,我没动。你瞧现在,满山都是。”
“枯竹围着新笋,倒像老的在护着小的。”
砍刀斜切进竹身,没有新鲜竹汁渗出,只有干燥的竹屑簌簌落下。
秦孝只劈下三分之一的竹身:
“留着半截枯杆,能蓄着点水,护着底下的笋。”
他扛着枯竹往回走,晨露打湿的青布褂子后襟。
庭院里的石桌上,枯竹被劈成篾条,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发脆一折就断,有的却还带着点韧劲。
秦孝篾挑出那些韧篾,又从墙角抱来一捆新砍的青竹,劈出细如发丝的新篾。
“试着把新旧篾编在一起,做个竹扇。”
秦刃捏着篾条犯难,老篾硬挺却易裂,新篾柔软却易弯,编到第三圈就散了架。
“根本合不到一起。”他把断篾扔在桌上。
“老的就是老的,新的就是新的,硬凑啥都做不出来。”
秦孝没骂他,拿起断篾在火塘边烤了烤,原本发脆的老篾竟变得柔韧起来。
他再取一根新篾,用竹刀在接口处削出斜面,将老篾的一端与新篾缠在一起,竹刀轻轻一敲,两个端头就嵌合得严丝合缝。
“你看,老篾经火烤,能找回几分软韧,新篾削去棱角,能承住几分硬挺。”
他手指绕着篾条转了圈:
“不是老的就得死,新的就得生,而是老的把筋骨传给新的,新的把生机续给老的。”
秦孝的手法极为老练,但速度并不是很快,反而细细的牵扯打磨,直至院角的竹刀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把玲珑巧致的扇子才出现在他手中。
直了下腰将扇子直接扔给了秦刃,原本清扫院子的秦刃慌乱的接了过来。
“试试,看它是死了还是活了。”说着秦孝便在原地收拾起了工具。
老篾做的扇骨透着沉实的竹香,新篾编的扇面泛着青润的光。
秦刃扇了一下,凉风扑面。
他摸着上面编织的纹路,整个扇子呈现圆形,可里面的纹路却四四方方交叠,密不透风,极为精密,俨然是艺术品:
“爹,这纹样还没见你编过呢,它叫什么?”
秦孝想了一会,微微摇头:
“没有名字,不过以前跟在你大伯身后学了几个字,这纹样像是个‘回’字,可以叫他回纹。”
秦刃摩挲着扇子很是喜欢:“外形圆内纹路方和爷爷说的天圆地方一样,爹,这扇子讲点故事肯定能卖个好钱。”
秦孝笑了一声:“我哪会讲什么故事,要是你大伯在,他是个读书人肯定能编个好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