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
屏风摇晃,险些倾倒。
亓官舒觑得空隙,欺身近前,一掌拍向他胸口。杨炯避无可避,只得运起三分气力,一掌迎上。
“啪”的一声轻响,双掌相交。
杨炯只觉对方掌力柔韧绵长,后劲十足,竟震得他手臂微麻。而亓官舒也是娇躯一晃,向后飘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显然没料到这“郑禾”武功也自不弱。
两人在弥漫着水汽与香气的室内翻翻滚滚,拳来脚往,虽无声息,却是凶险万分。
杨炯一身湿衣,头发上还粘着花瓣,模样滑稽又狼狈;亓官舒更是情形诡异,一招一式虽凌厉狠辣,但姿态终究不便,每每旋身飞腿,总不免春光乍泄,她脸色便更冷一分,手下也更狠一分,分明是要将杨炯立毙当下。
杨炯口中解释不停,什么“走错路”,什么“外门栓蹊跷”,什么“亓官遥相约”,但听在亓官舒耳中,全是狡辩之词。
尤其见他眼神偶尔飘忽,不敢直视自己,更坐实了“淫贼”身份,只恨不能立刻将他一掌毙于当场。
正斗到紧处,杨炯一个“铁板桥”避开亓官舒一记凌厉的侧踢,身子后仰,几乎贴地。
亓官舒趁势上前,五指如钩,便要抓向他咽喉。
杨炯正待翻身躲过,忽听院中传来一个男子声音,由远及近,似是走到了房门之外:“舒妹?舒妹?你可歇下了?”
这声音熟悉得很,正是晚间才来纠缠过的周万霖。
屋内两人闻声,如被施了定身法,同时僵住。
亓官舒的手停在半空,离杨炯咽喉不过三寸。杨炯仰倒在地,也忘了起身。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周万霖怎的又去而复返?
电光石火间,杨炯反应极快。他身子猛然弹起,如猎豹般扑向亓官舒,一手捂向她檀口,另一手已迅疾无比地扣住了她雪白的颈项,将她整个人按入那尚且温热的水中。
杨炯俯身贴近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狠戾与威胁:“敢出声暴露,立刻杀了你!”
亓官舒猝不及防,被他制住要害,又惊又怒。她性子本就刚烈,何曾受过这等胁迫?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身子挣动,便要不管不顾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她运力欲挣的刹那,因两人面庞贴得极近,她忽然瞥见眼前这张“郑禾”的脸侧,近耳根处,那肤色与面颊似有细微差别,且在方才一番缠斗下,竟隐约翻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褶皱边缘。
“人皮面具?!”亓官舒心头剧震,挣扎的力道不由得一缓。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此人深夜潜入,伪装容貌,定有重大图谋!此刻若惊动周万霖,固然能解眼前之危,但此獠必会趁乱遁走,再要追查其真实身份与目的,便难上加难。不若……暂且隐忍,伺机揭开他的真面目!
念及此处,亓官舒眼中厉色稍敛,她停止了挣扎,迎着杨炯狠戾的目光,竟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声张。
杨炯见她突然乖顺,虽觉有些蹊跷,但门外周万霖的脚步声已在廊下徘徊,不容他细想。
当即,稍稍放松了扼住她脖颈的手,但仍不敢完全放开,只低声道:“让他走!”
亓官舒微微喘息,张口欲对门外说话,声音却有些低哑。
门外周万霖似听到里面隐约有些动静,又唤了一声:“舒妹?我方才走到半路,想起一件紧要事关乎郡王贺礼,须得与你商议,故此折返。你……你可方便?”
亓官舒定了定神,扬声道:“我已睡下了,衣衫不整,不便相见。有事……明日再说吧!” 声音尽力维持平稳,却仍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门外静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