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苍芜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
在场那些原本呆滞如木偶的灵魂,齐刷刷地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声响。
无数道目光,同时落在熵身上。
仿佛舞台剧的观众,将视线全部定格在台上的角色一样。
——!
熵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沉。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脚尖一点,身体在地面借力后猛然向后掠去,速度快到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间与苍芜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她可不傻。
在如今这种状态下跟苍芜打近身战,吃亏的只可能是她自己。
“离开第三区——如此,我不杀你。”
苍芜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可那双青蓝色的眼睛却亮得骇人,像是高悬在夜空中的冷星,带着绝对不容越界的警告。
“但如果,你再敢向前踏进一步……我不会留任何情面。”
嗡——
下一瞬,高空之中的溢彩魂芯发出奇异的嗡鸣,似乎也在警告着让熵离开。
“等一下,苍芜!”
熵咬牙,大声喊道,声音在死寂的峡谷中显得格外突兀。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代价……又是什么?”
她的脑海飞快运转。
苍芜的话并非毫无逻辑,可正因如此,才更让人奇怪——
要是乐园真能如此轻易地摆脱巴门尼德的力量维系,首席怎么可能一直对此视而不见?
就算烛本人极尽傲慢,摩诃也不应该对这种能救她老友的方式毫无反应啊!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种决定,都不该落到苍芜一人身上。
所以,这事肯定没她说得那么简单!
“……代价……”
苍芜终于垂下眼睑。
风吹起她的发丝,将她的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
光与影在她身上交错,神情被阴影遮去大半,只剩下唇角那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不过是……”
风声骤起,吞没了她后半句话。
熵没有听清。
但这不妨碍她敏锐地同时注意到,就在魂芯嗡鸣加重的同时——
以第三区为核心,世界开始褪色。
不是缓慢的暗淡,而是像被抽走了某种底层参数一般,色彩迅速剥离、塌陷。
虹光失去层次,岩石失去温度,就连那些灵魂的面孔,也只剩下僵硬的灰白轮廓。
黑。
白。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
熵指尖发凉。
哪怕在这黯然失色的环境中,她也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苍芜所说的计划,并非空谈。
它正在发生。
“唰——”
熵迅速退到了第三区外的边缘。
确认视野中再也看不到苍芜的身影后,熵迅速贴着地形移动,躲进一块嶙峋的巨大岩块后方,立马通知了玦关于这里的事。
……什么?!两个小时?!
玦的声音一惊,熵都能想象到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拧成一团的眉头。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玦,现在情况紧急,你那边……两个小时内能赶过来吗?
我……我也不确定。
玦磨了磨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甘与焦躁,你等着,我看能不能再催催——你千万不要一个人上啊!
熵:行叭,你快点噢。
……
玦抬起头。
眼前这棵大榕树,每一刻都比上一秒更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