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上,鎏金锦盒里的真兵符“当啷”滚落在地,与那枚假符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脆响。
“传朕旨意!”武皇的声音里再无半分犹豫,只剩彻骨的寒意,“将四皇子武承铫急召回京,即日起彻查其府中所有往来书信、账目!另外,让‘冰蚕’再查——查他在楚州赈灾以及此次奉旨寻狩时,究竟与哪些将领碰过面,又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从公公连忙磕头应下,膝行着退出去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把四皇子钉在了武皇的疑心里。
公允而言,这从?确是审时度势的高手。他的择机之智,即便武皇向来心智超群、难被蒙蔽,亦在他环环相扣的话术间,不知不觉身陷局中。
可武皇当真全然采信了?
恐怕不尽然。
毕竟,他久居帝位,见惯了人心鬼蜮、机谋算计,也练就一双辨伪存真的火眼金睛,又岂会轻易被言语裹挟。他之所以这么做,想来应该还有其他用意。
果不其然,当从?甫一离开,武皇方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御案左侧那方雕着祥云纹的暗格上,悠悠说道:“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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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的声音,已无方才对从?时的彻骨寒意,只剩一种沉淀在权谋深处的沉静。
暗格“咔嗒”一声轻响,石壁悄然向内凹陷,一道白衣人影迅速滑出。那人身形挺拔,周身裹着素白长袍,领口袖口绣着极淡的银线暗纹,唯独一张脸隐在宽大的兜帽下,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连呼吸都轻得像融入空气里的烟。
他落地时足尖未沾半分动静,甫一站定便双手交叠按在胸前,姿态恭谨却无半分谄媚。
“臣,见过陛下。”白衣人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年岁,也辨不清情绪,唯有语气里的敬畏清晰可闻。
武皇走到他面前,看着这团隐在阴影里的身影,指尖叩了叩御案边缘,发出规律的轻响:“方才从?的话,你在里面都听见了?”
“是。”白衣人应答得干脆,“从公公所言,臣一字未漏。”
“那你说说。”武皇忽然俯身,龙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微的风声,“他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四皇子那枚糙假符,当真是为了‘以糙为巧’,勾着朕往深了疑?”
白衣人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过了约莫盏茶的工夫,才缓缓开口:“从公公的话术,七分在理,三分在诱。他摸准了陛下对四皇子的猜忌,故意将‘破绽’往‘深谋’上引,字字都往陛下的疑虑里钻——但四皇子造糙符的心思,或许未必全如他所言。”
“哦?”武皇挑眉,直起身踱到窗边,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你倒说说,他是否真有谋逆之心,又另有什么可能?”
是否谋逆不好回答,但此举的真实用意倒可以剖析一二。
“其一,四皇子或许真有谋逆之心,却怕做得太真引火烧身,故意留糙符为退路,想着即便被查,也能以‘遭人栽赃’辩解;其二,他或许本无反心,是有人故意将假符送进他书房,借从公公之口挑动陛下猜忌,坐收渔翁之利。”
白衣人语气平稳,条理清晰,“但无论哪种可能,四皇子与兵符一事肯定脱不了干系,这一点,从公公没说错。”
武皇闻言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和释然:“你倒看得通透。可你别忘了,真兵符此前在御书房失窃,朕起初疑心九皇子,后来真符归位,假符却出现在四皇子府——这桩桩件件,若说背后没人推波助澜,朕是不信的。”
他转过身,直直落在白衣人身上,“而四皇子,要么是这局的操盘手,要么就是枚被人捏在手里的棋子。但无论是哪种,他都‘留不得了’。”
白衣人闻言,头垂得更低:“陛下的意思,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