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吩咐她做事时,挑剔的话少了些。
那两个偶尔来帮忙搬运的临时工,一个叫大礁,一个叫阿豚,都是码头上的老力工,性格憨直,看她一个姑娘家干活认真,不娇气,有时搬重物也会顺手帮一把,会跟她聊几句码头的闲话,告诉她哪家饭铺的汤饼实在,哪条街晚上不太平。
工钱每天结算,两个角子。
狐半棠留下一个角子作为第二天的饭钱和可能的开销,另一个角子攒起来,毕竟她现在缺钱得存钱!
住宿依旧在海螺巷那个简陋的铺位,狐半棠用自己的旧衣服简单擦了擦床板,问房东老妇人买了条最便宜的旧薄毯,总算晚上能暖和点。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老约翰让她去码头三号泊位,接收一批从内河来的新货——十几桶桐油和几大捆苎麻。
对方交货的是个满脸精明的小管事,递过来的货单写得密密麻麻,有些地方含糊不清。
狐半棠对照着货单,一桶一桶检查桐油的封口和重量,一捆一捆清点苎麻的扎数和品质。
“哎,姑娘,差不多就行了,都是老主顾了,错不了。”那小管事看她查得仔细,有点不耐烦地催促。
狐半棠没停手,继续检查。果然,她发现有两桶桐油的重量明显偏轻,封口也有细微的撬动痕迹。而苎麻捆里,有一捆中间夹杂了不少短碎劣质的麻丝。
狐半棠指着这些问题,平静地对那小管事说:“这两桶油重量不对,封口被动过。”
“这捆麻里面掺了次品。要扣减分量和计价,不然我不能签收。”
小管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先是强辩,见狐半棠拿着货单和秤,说得清楚明白,丝毫不让,又试图套近乎说好话。
狐半棠只是摇头,坚持要按实际数量品质接收。
正争执间,老约翰大概是等久了,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吵吵什么?”
狐半棠简单说明了情况。老约翰眯着眼,看了看那两桶油和那捆麻,又看了看货单,脸色沉了下来。
他盯着那小管事,慢条斯理地说:“王管事,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以前糊弄我那老眼昏花也就罢了,现在我这新来的小记账的眼睛可尖。”
“你说,这事儿是你们东家知道呢,还是你自己想赚点外快?”
王管事额头上冒了汗,支支吾吾。最后,只得同意按狐半棠核算的实际数量和品质重新计价签收,还赔着笑脸说了不少好话。
货接收完,往回走的路上,老约翰破天荒地没走在她前面,而是跟狐半棠并排走,还瞥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眼睛还行,没白吃饭。”
这大概是他能说出的最高程度的表扬了。
狐半棠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这份工作,似乎暂时稳了。
又过了几天,狐半棠渐渐适应了灰岩城的节奏。
她对码头区和附近几条街熟悉了一些,知道哪里能买到最便宜的粗饼,哪里的井水更清甜,也大致了解了这座城市的布局
码头区最嘈杂混乱,往上走是主要的商业街和货栈区,再往上是相对安静的居民区,而城市的另一边,则通往内陆的矿区和山林。
狐半棠的身体基本恢复了,伤口只留下淡淡的印子。每日劳作虽然琐碎,但体力能应付。
只是夜深人静时,偶尔会想起木筏上那惊心动魄的逃亡,想起那温暖而致命的百合光矢,想起意识里那个只有她能听见的001的声音。
这些像是一个模糊的梦境,与眼下这真实而粗糙的码头生活格格不入。
狐半棠不再去刻意回想或探究,只是把全部精力用在当下,活下去,站稳脚跟。
这天下午,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