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烟熏得黢黑、部分皮肤已严重灼伤的脸上,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却又是无比清晰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淡,嘴角只是微微向上牵扯,甚至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变形。但在那张饱经风霜、此刻又承受着巨大痛苦的脸上,这个笑容却像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穿透了弥漫的死亡气息和灼人的痛苦,直直地撞进了王刚和在场所有消防员的心里。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甚至……一丝满足?
老人被迅速抬下火场,送上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再次撕裂夜空,向着医院疾驰而去。
社区的火势最终被扑灭了,除了那栋五层老楼受损严重,其他相邻建筑只受了些烟熏火燎。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除了那位最后被抬出的老人,整个社区,包括那栋着火楼里的所有居民,竟然都奇迹般地提前安全撤离了,只有少数人因吸入浓烟或轻微擦伤接受了治疗。这简直是一个消防史上的奇迹!
消息传开,整个社区乃至整个城市都为之震动。嗅觉敏锐的记者们蜂拥而至。年轻的都市报记者林薇挤在人群最前面,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刚从急救室推出来、被送往重症监护室的那位老人。她听到了关于“奇迹撤离”的种种议论,更听到了消防员们私下里低声交流时反复提及的那个词——“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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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费尽周折,终于在主治医师的默许下,争取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隔着ICU玻璃窗的采访机会。老人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脸上罩着呼吸机,生命体征微弱。林薇的心揪紧了,她不确定老人是否能听见,更不确定他是否还能说话。
“陈老师?”她试探着轻声呼唤,这是她从社区邻居口中得知的老人身份——社区里最不起眼、沉默寡言的退休老人,大家都叫他“陈老师”。
老人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林薇深吸一口气,将录音笔尽可能靠近玻璃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老师,我是记者林薇。您能告诉我……当时在火场里,您为什么会笑吗?还有,邻居们都说,是您……是您提前通知了大家,组织大家撤离的,是吗?”
病床上,老人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干裂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极其轻微地翕动了几下,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林薇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我只是……”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做我的老师……该做的事……”
话音落下,老人的眼睛缓缓闭上,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林薇僵在原地,录音笔还举在耳边。那句微弱却清晰的话语,如同一声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她猛地抬头,看向玻璃窗内那张被绷带缠绕、安详中透着无尽疲惫的脸庞。
“我只是在做我的老师该做的事。”
这句话,连同那位浑身烧伤却面带微笑的老人形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小小的社区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澜。
第二章 尘封的往事
社区小广场的梧桐树下,临时支起的几张塑料凳围成了小小的圆心。林薇坐在中间,录音笔亮着微弱的红光,像一颗悄然搏动的心脏。她的对面,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拘谨地搓着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那栋焦黑沉默的五层老楼。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熏味,混合着初夏草木的清新,形成一种奇异而沉重的氛围。
“陈老师啊……”最先开口的是住在隔壁楼的赵大妈,她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串褪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