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始拈须沈吟,想了一会,方与杨广附耳数语。
杨广乃易忧为喜,立召东宫卫士,驰入殿中。
正值柳述、元岩两人商议草敕,便命卫士潜伏入内,拘拿了他们两人,随即令宇文述写起伪诏,持示柳述、元岩,一面发出东宫兵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均由宇文述、郭衍监查;再派右庶子张衡,入殿问疾,秘密嘱咐了许多话儿。
张衡放步进去,正值隋文帝痰壅,只是睁着两眼,喉中已噎不能言。
陈、蔡两夫人,脚忙手乱,在侧抚摩。
张衡抗声道:“圣上抱疾至此,两夫人尚未宣召大臣,面受遗命,究竟怀着甚么异图?”
蔡夫人被他一诘,吓得哑口无言,还是陈夫人(宣华)稍能辩驳,含泪答道:“妾蒙皇上深恩,恨不能以身代死,倘有不讳,敢望独生?汝休得无故罪人!”
张衡又作色道:“自古以来的帝王,只有顾命宰辅,从没有顾命妃嫔,况我皇上创业开国,何等英明,岂可轻落诸儿女子手中?今宰辅等俱在外伺候,两夫人速即回避,区区殉节,无关大局。且皇上两目炯炯,怎见得便要升遐,何用夫人咒诅呢?”
陈夫人见拗他不过,只得与蔡夫人一同走出寝室,自往后宫去了。
去不多时,即由张衡出去报告给太子杨广,说是皇上驾崩。
太子杨广与杨素等,同入检视,果然看见隋文帝一命呜呼,气息全无,只是目尚开着。太子杨广便即哀号,杨素摇手道:“休哭!休哭!”
杨广即停住哭声,向杨素问故。
杨素说道:“此时不便发丧,须俟殿下登极,然后颁行遗诏,方出万全。”
太子杨广当即依议,便派遣心腹之人守住寝门,不准宫嫔内侍等入视。就是殿外亦屯着东宫卫士,不得放入外人,倘有王公大臣等问安,但言圣驾少安,尽可无虑。又令杨素出草遗诏,并安排即位事宜。杨素也即去讫。
可怜这枭雄盖世的隋主杨坚,活了六十四岁的年纪,做了二十四年的大皇帝,徒落得一朝冤死,没人送终,反将尸骸搁起龙床,无人伴灵,冷清清的过了一日一夜,究竟是命数使然呢?还是果报使然呢?数语足惊心动魄。
但外面虽秘不发丧,宫中总不免有些消息,宣华夫人陈氏自退入后宫后,很是惊疑,没多久即有人传报驾崩,更觉凄惶无主,要想往视帝尸,又闻得内外有人监守,俱是东宫吏卒,越吓得玉容惨澹,坐立不安。
到了夕阳将下,忽然有内使到来,呈入一个小金盒,说由东宫殿下嘱令传送,宣华一想,这盒中必是鸩毒,不觉浑身发抖,且颤且泣道:“我自国亡被俘,已是拼着一生,得蒙先帝宠幸,如同再造,哪知红颜薄命,到头终是一死。罢罢!今日便从死地下,了我余生便了。”
宣华夫人陈氏说至此,欲要取盒开视,又觉两手不能动弹,复哽咽道:“昨日为了名义关系,得罪东宫,哪知他这般无情,竟要我死!”
说了复哭,内使急拟返报,便催促道:“盒中未必定是鸩毒,何弗开视,再作计较?”
宣华不得已取过金盒,揭起封条,开盒一看,并不是什么鸩毒,乃是几个彩线制成的同心结。
宣华夫人见状,心下虽然少安,但面庞上又突然生热,手内一松,将盒子置在案上,倒退数步,坐下不语。何必做作。
内使又催逼道:“既是这般喜事,应该收下。”
宣华尚俯首无言,不肯起身。诸宫人便在旁相劝道:“一误不宜再误,今日太子,明日皇上,娘娘得享荣华,奈何不谢?”
你一句,我一句,逼得宣华夫人不能自主,于是只好勉强立起身来,取出同心结,对着金盒,拜了一拜。一拜足矣。
内使见宣华收了结子,便取着空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