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过日子,有口热乎饭吃,比什么都强。”
叶晨语气带着点中年男人看透世事的圆滑与认命,成功地将话题引向了更安全、更平庸的方向。
但这次小小的失误,已经足以让叶晨背后渗出冷汗。他清晰地意识到,顾秋妍目前的段位,和眼前这群魑魅魍魉相比,差距太大了。
她那些在莫斯科学到的无线电技术、国际共运理论,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这里需要的是最原始的生存智慧、最冷酷的情绪控制、以及最精妙的表演天赋。
顾秋妍就像一个手持精密狙击步枪的顶尖射手,却被空投到了需要贴身肉搏、陷阱遍布的巷战战场。
武器不对路,经验不匹配,心态更是完全没调整过来。更可怕的是,她还怀有身孕,情绪和身体状况本身就存在巨大变数。
必须尽快训练她!
这个念头在叶晨心中变得无比强烈和紧迫。这不仅仅是完成支线任务“磨砺顾秋妍”的要求,更是关乎他们两人,乃至整个潜伏任务生死存亡的关键。
指望她自行“适应”和“成长”,在特务科这种步步惊心的环境里,无异于痴人说梦。等不到她“成长”起来,一个微小的失误,就可能被高彬或鲁明抓住,撕开致命的裂口。
晚宴在一种表面客气、内里紧绷的气氛中接近尾声。高彬最后举杯,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目光在周乙和顾秋妍脸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长。
散席后,叶晨揽着顾秋妍,向高彬及众人告辞。坐进返回住所的汽车里,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与目光,顾秋妍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几乎虚脱般靠在了座椅上,长长地、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叶晨没有看她,只是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夜色吞噬的街景。车厢内一片沉默,只有引擎的嗡嗡声。
黑色的轿车碾过深夜寂静的街道,车灯切开浓稠的黑暗,却照不透车厢内各自盘踞的心事。
开车的是鲁明,自告奋勇,或者说,带着某种未言明的目的,揽下了送叶晨夫妇回家的差事。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微弱的光映着鲁明半张晦暗不明的脸。他不时透过后视镜,目光如同探针,试图刺破后座的黑暗,窥探那对名义上的夫妻在无人注视时的真实状态。
可惜,夜色是最好的幕布。后排座椅沉在阴影里,只能隐约看到两个靠得很近、却似乎并无更多亲密接触的轮廓。
叶晨似乎酒意上头,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呼吸平稳。顾秋妍则侧脸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街景,一动不动,像个精致却冰冷的瓷偶。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交流,甚至连肢体碰触都几乎没有,这或许符合一对久别重逢、却又因环境与心境而略显生疏的夫妻状态,但也可能只是一种刻意的疏离。
鲁明什么也看不出来。这让他有些烦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
车子终于驶入那条僻静的街道,停在了那栋二层小楼前。院子里黑黢黢的,只有门廊下亮着一盏昏黄的门灯,在寒风中摇曳。
叶晨仿佛被刹车惊醒,揉了揉额角,带着浓重的倦意开口:
“到了?哎,这酒……后劲儿有点大。老鲁,麻烦你把车开进院里吧,我行李还有……嗯,白天火车上那小子那个皮箱,都还在后备箱,懒得再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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