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座城市里绝大多数华夏人而言,生活是另一番景象。
大米是专供鈤夲人和高级伪满官吏的,普通百姓吃了就是“经济犯”;布料粮食严格配给,多数人穿着打补丁的棉布或粗糙的“更生布”,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已属不易。
她身上这件质地尚可的呢子半大衣和羊毛围巾,在这里,或许已经算得上相当体面的装扮,足以让她“融入”需要乘坐出租车的那个阶层,却也无声地标示着她与车窗外那些沉默疾行的大多数人的距离。
出租车又拐了几个弯,最终在一处相对安静的住宅区边缘停下。这里多是些二三层的小楼,样式是中西混杂的,带着小小的院落,透着中产阶级的体面与克制,也透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小心翼翼的封闭感。
“到了,小姐。就是这儿。”司机停下车子,那烧炭的炉子终于歇下来,不再有那股子闷热和怪响。
顾秋妍付了钱,提着皮箱下车。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抬眼望向面前这栋小楼。
二楼的一扇窗户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那是“家”的灯光,是她即将要进入的、与一个陌生男人共同构建的“生活”现场,也是她地下工作的第一个、也是最危险的战场。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鼻腔。远处,不知哪里的钟楼,传来沉闷的报时声,回荡在哈尔滨冬夜的寂静里。她整理了一下围巾,挺直脊背,朝着那扇透着光亮的门走去。
门内,等待她的,是必须立刻熟悉的“家”,是可能无处不在的监听与监视,是那个名叫“周乙”的、决定她任务成败乃至生死的关键男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周乙(叶晨),正坐着鲁明和刘奎的车,在返回警察厅的路上,刚刚以一种她绝对想象不到的方式,完成了与高彬的第一次、无声的隔空交锋。
出租车在她身后缓缓开走,融入哈尔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中。车尾隐约可见那个为烧炭而改装的、略显笨拙的装置轮廓,像一个突兀的时代印记。
指尖落在冰冷的门板上,却没有立刻敲下去。顾秋妍站在哈尔滨街头的寒气里,盯着门缝下透出的那一线雪光,胸中却是一团更冷的郁结。
凭什么?
这两个字在她心里反复灼烧,烫得她指尖发颤。她是莫斯科国际无线电学校以优异成绩毕业的专家,是能用指尖在发报键上敲击出复杂密电、能在复杂电波干扰中准确捕捉信号的高级电讯员。
她学的是最尖端的技术,应对的是国际共运层面最复杂的通讯难题。她是被当作“武器”和“大脑”培养的,不是来这种敌占区核心、扮演一个陌生男人“妻子”的戏子!
更何况……她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将另一只手覆在小腹上。那里还很平坦,没有任何迹象,可她知道,一个新的生命正在里面悄然生长。
这是她和丈夫爱情的结晶,是他们分离前最珍贵的纪念。她本该在更安全的地方,怀着忐忑与甜蜜的期待,等待与丈夫团聚的时刻,而不是拖着刚刚显怀、需要格外小心的身体,潜入这龙潭虎穴,与一个连照片都没见过的男人朝夕相对,假扮夫妻!
这任务本身就透着荒谬和不负责任!难道抗联那边没人了吗?非要派一个怀有身孕的资深电讯专家来执行这种潜伏任务?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孕妇的情绪波动、身体反应、乃至未来日益明显的体态,都会成为无法控制的巨大风险?
这不仅是把她置于险地,更是对她腹中孩子的不负责,是对革命后代的不负责!
顾秋妍的眉头紧紧蹙起,良好的教养让她把冲到嘴边的斥责和质问死死压了回去,但那怒火却烧得她脸颊微微发烫,即便在零下二十几度的空气里也能感觉到。
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