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不知,那囊里除短铳外,还有一只“听瓮”——陶制,薄壁,专听墙根下的呼吸。 今日,他是来当“先生”的,也是来当“猎人”的。 铃再响,诸生入“讲书堂”。堂为回字形,中间天井,上覆铁网,网眼如鸽蛋——前日火后新装,防再有人自屋顶索火。堂内三十案,案距六尺,案面刻“尺规”与“炮膛剖图”,墨槽旁嵌小铜算盘,可拨算弹道。 邓晨登台,不拿书,只拿一支粉笔——自烧的石膏粉加胶,写在铁黑漆板上,白痕如刃。先画一圆,再画一抛物线,圆是炮口,线是弹迹。他声音不高,却字字穿堂: “诸君知火器之利,可知火器之弊?利在远,弊在偏;利在猛,弊在燥。燥则易炸,偏则误伤。救偏者,算也;救燥者,心也。心不正,则火反噬;算不清,则弹倒飞。” 说话间,粉笔忽地一折,“啪”弹出一缕白尘,尘里掺“磷粉”,遇日光即闪。白尘飘向第三排东侧一案,案后少年“呀”地一声,袖口不慎沾尘,瞬起火星。少年急拍,火星却沿袖直窜,竟露出内里一层“火浣布”——耐火之布,常人无由得。 邓晨目光一掠,笑如春风:“这位同窗,袖里藏火,可是想给先生点烟?”少年面色煞白,起身欲辩,却见邓晨指尖已捏起一枚“湿棉丸”,轻轻一弹,棉丸击中火星,“嗤”灭。少年唇抖,终是坐下,额上冷汗淋漓。 墨云风坐于末排西侧,膝上摊一册空簿,却以炭条速写少年眉目——鹰钩鼻、左眉断痕,耳后有新月形灼疤。她于心里记下:三号,疑。 午膳,书院自办“大锅菜”,菜色简单:藜藿羹、菘叶卵饼、芹芽拌豆。邓晨与诸生同釜,自取木盘,盘边却以指甲悄悄划一道浅槽——槽内嵌“银箔试毒条”,银条未黑,菜可入口。 沈观澜此时也在膳堂里,不过他的穿着却与其他人不同。他身着一袭儒衫,腰间佩着“学长”的青衿,显得风度翩翩。他的职责是负责“分羹”,也就是将大锅中煮好的羹汤分配给众人。 只见他手持一柄长柄木勺,从釜底舀起一勺羹汤。那羹汤的表面漂浮着几片细叶,仔细一看,这些叶子的边缘微微泛紫,这竟然是毒芹!毒芹与普通的芹菜长得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它的叶缘多了一些锯齿,而且它的汁液带有杏仁味,一旦误食,会导致喉咙肿胀。 然而,沈观澜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手中的勺子轻轻一转,那几片毒芹就尽数落入了自己的盘中,而原本应该分给众人的普通芹菜则被他分发给了其他学生。 分好羹汤后,沈观澜面带微笑,举起自己的盘子,对坐在不远处的邓晨说道:“先生,请先用吧。”邓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块饼,就着羹汤咬了一大口,咀嚼得十分坦然。 沈观澜见状,也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喝起了那碗毒芹羹,脸上没有丝毫异样。 等到用膳结束,两人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状况。原来,沈观澜早就有所准备,他事先用“碱水”浸泡了那把木勺,使得毒芹的汁液在遇到碱水后发生分解,毒性大大降低。而邓晨则在袖子里藏了一些“甘草炭”,他在咬下那口饼的同时,迅速将甘草炭放入口中咀嚼,以此来中和剩余的毒素。 虽然两人都对彼此的小动作心知肚明,但他们谁也没有点破,就好像是在对弈的双方,一开始就互相让了一子,彼此心照不宣。 未正时分,阳光正好,演武场上热闹非凡。场中设有一个特别的“投壶”,这壶并非铜制,而是由生铁铸成。壶的口径三寸,腹深六寸,内部装有“听火砂”,这是一种由细沙和铁屑混合而成的特殊材料。当弹丸射入壶中时,砂粒会发出声响,从而可以检验弹丸的速度。壶口覆盖着一层薄纸,纸上画有一个红心,这个红心就是“靶”。 邓晨站在一旁,他是这里的老师,负责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