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俗!”天皇低喝一声,但脸上始终保持微笑。
摆了摆手,示意鹰崎元德不要说了。
“说回拓人。”
天皇拿出一张薄薄的译电纸推向御案边缘,近尾文麿趋前半步,恭敬地双手接过,与身旁的鹰崎元德一同垂目细看。
电文发自天津,经鹰崎家本宅转呈,并依制抄送宫内省。
字句简扼,一如发报人平素的风格:鉴于战局演进与宪兵职能所需,拟将宪兵司令部重心南移上海,以便统摄华中,华南占领区之军纪整饬与治安维持,本人不日将亲赴沪上主持诸务。
“拓人要移驻上海了。”
天皇的声音在空旷的御所内缓缓荡开,手指在膝上若有似无地轻叩。
“上海。。。远东最大的冒险家乐园,万国势力纠缠之地,情报如血管交织,也是支那财富与命脉凝结之处。
把宪兵司令部的招牌挂到那里去。。。。”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拓人这步棋,野心不小。”
“这小子,眼睛倒是毒。”
鹰崎元德摸着下巴,短髯间溢出低低的笑,眼中精光敛而复明。
“天津毕竟是华北方面军的院子,寺内寿一那只老狐狸蹲在那儿,喘气都不自在。
上海可不一样,租界像棋盘格子,白道黑道混成一锅粥。。。。正是他那套“灰里淘金”的本事能施展开的地方。
再加上手里攥着那两种“神药”。。。。”他喉间滚出一声轻嗤:“用不了三五年,黄浦江畔的那座华夏最繁华之都,怕是要改姓鹰崎了。”
话语里听不出半分责备,倒满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陛下。”
近尾文麿将电报纸轻轻搁回案上,言辞谨慎:“上海情势特殊,英美势力根深蒂固,各方关系微妙如走钢丝,行动稍有不慎,拓人又是脾气执拗的性子,吃不得一点亏,恐引发国际纷争,还须再三斟酌。”
天皇微微颔首:“朕明白。正因如此,才要让他去,历练一番,也在支那扎得更深些。但是。。。”
他话锋忽转,目光投向鹰崎元德:“元德,拓人也不小了。优子的婚事,不能再拖。”
鹰崎元德顿时咧嘴,摆出一副嬉笑模样,拱手便拜:“全凭陛下做主!陛下愿将优子内亲王下嫁犬子,那是鹰崎家十辈子修不来的福分!
婚事如何办,何时办,陛下与宫内省定夺便是,臣绝无半句多言!”
答得爽快利落,仿佛这不是天皇家嫁女,倒是他鹰崎家白捡了座金山。
“滚。”
天皇笑骂一声,
“少在朕面前装模作样。朕看你是巴不得早点把这小子扔出去,自己好落个清闲,继续在外头无法无天罢?
拓人如今这脾性,一半是你这老子的骨血,一半是你纵出来的野气!你这个父亲,可曾认真管束过他一日?”
挨了骂,鹰崎元德也不恼,只挠头嘿嘿笑道:“陛下,您这可冤死臣了。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我鹰崎元德的种,若是养成个唯唯诺诺,循规蹈矩的木头疙瘩,那才是辱没门风。
您瞧他现在,在支那翻云覆雨,军部那几个老顽固都拿他没法,搞出什么“青霉素”,“链霉素”。。。。听说连寺内寿一和朝香宫鸠彦王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抢着掏钱买那价比黄金的药水。
这本事,臣这当老子的,可是自愧弗如呐!”
话里满是压不住的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
近尾文麿静立一旁,听着这对君臣兼总角之交之间毫无顾忌的对谈,心下苦笑。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鹰崎元德敢在天皇面前如此放肆。
而这份近乎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