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皆知温以缇似乎对东南沿海的执念异于常人,却无人敢贸然探问。唯有苏青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眼底翻涌着旁人难懂的波澜。
那里也是她的亲人葬身的地方,祖辈基业、阖家性命,皆毁于那片辽阔的海域。
“银钱的事,我会再想办法。”温以缇的声音打破沉寂,语调沉稳如铸,“高丽那边需加紧部署,严防异动。但东南沿海——”
她顿了顿,指尖重重叩在案上的舆图,那“必须牢牢攥在我们手里,不惜任何代价。”
苏青猛地抬头,眸中满是怔忪,随即是难以言喻的动容。
她正要开口,却见温以缇抬眸望来,目光沉静而坚定:“你放心,我尚有后手。”
除了吃食、胭脂水粉这类民生杂项,茶叶、蔗糖、皮毛、粮食、药材等南北流通的物资外。
能赚得盆满钵满、堪称暴利的,终究是盐、酒、铁这类刚需硬通货。
只是这些营生皆牵扯甚广,温以缇暂时还动不得,需得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其余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皆无异议。温以缇的智谋与手段,她们早已信服,只是心中难免沉甸甸的。控制东南沿海本就是难如登天之事,甚至谁都清楚温以缇的野心不止于此,她要的是以此为基,更是难上加难。
温以缇未再理会众人的心思,目光落向案尾那卷关于火药的奏报。
这火药,耗费了她数年心血,更耗去不计其数的银钱。从最初的懵懂摸索,到如今勉强胜过宫内制式一筹,看似有进展,实则与她记忆中的威力相去甚远。
她并非专业科研人士,脑海中仅有模糊的前世记忆与大致方向,没有精准的仪器,没有系统的理论,全凭一腔孤勇与旁人协助。
指尖划过奏报上“威力较前略增”的字句,温以缇喉间泛起一丝苦涩,似乎已经处于停滞的状态之上了。
“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万幸。”温以缇再次在心中轻叹。
终是认清了现实——她既非救世之主,亦非天选之人,做不到事事尽善、处处生辉。
能将火药研制到如今这般境地,已是拼尽了全力,实属不易。
若非苏青倾囊相助,以万贯家财作支撑;若非赵锦年倾力配合,居中协调;若非有工部的邹主事呕心沥血,将她脑中零散的构想化为实物,仅凭她一介异世孤魂,不过是纸上谈兵。
这般念及,心中的失望便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释然。
“关于火药的后续投入,”温以缇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可撤出部分银钱,转投其他方向。”
“万万不可!”苏青急切起身,衣袂扫过案边的茶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姐姐。这火药我们耗了数年心血,多少银钱、多少人日夜操劳,如今半途而废,岂不是得不偿失?”
温以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怅然:“你不懂。这个时代,没有精准的量具,没有提纯的技艺,事事都要靠人力摸索,做不到的…是我做不到了…”
温以缇并非没有野心,只是清楚自己的局限——前世她不过是个寻常人,而非顶尖科学家,能将炸药推进到这一步,已是极限。
话音未落,温以缇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瞳孔微缩,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不,这样也好。”
众人皆是一愣,不解地望着她。
温以缇似在自语:“对我们而言,对这个时代而言,这或许是件好事。”
若是强行突破,真研制出那毁天灭地的利器,届时又该如何掌控?
这般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一旦流入野心家之手,会不会引发更大的动乱?她不过是个想护住身边人的普通人,实在担不起撬动世界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