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痕迹太轻了。
那是他在军校留下的档案照片,是在战舰日志里签署的每一个电子签名,甚至是罗宾在那张褪色合影背后写下的“傻瓜”。
在这个纯粹的黑色维度里,这些东西像纸片一样脆弱,根本挂不住他的意识。
他正在变回一串毫无意义的代码。
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哒哒。”
这个词像一颗铅球,狠狠砸在虚无的地板上。
洛羽尘感觉自己的轮廓哆嗦了一下。
就在刚才,他连“手”的概念都模糊了,但现在,一种沉甸甸的感觉顺着不存在的脊椎爬上来。
那是被期待的重量。
在这个维度,物理规则失效了,“被观测”成了唯一的引力。
“哒哒,今天发下来的合成米全是陈的,但我给你留了一碗。”
声音嘶哑,带着那种在地底躲了太久特有的霉味。是韩松。
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洛羽尘的意识里炸开。
不是听觉。
是味觉。
一股陈旧的、带着塑料味的淀粉香气,还有那种劣质营养膏黏在喉咙口的触感。
在这个没有实体的地方,他竟然真的“尝”到了那碗饭。
因为韩松觉得他能尝到。
因为在那个人的认知里,“哒哒”是一个活着的人,活着就要吃饭。
洛羽尘那原本正在溃散的右手,突然凝实了。
指纹清晰可见,甚至连虎口处因为常年握操纵杆留下的茧子都一模一样。
这就是锚点。
灰烬号主控台。
大D的数据流差点把自己绊个跟头。
“该死,它不讲武德。”
屏幕上的警报不是红色,是惨白色的。
母碑没有调动任何武器系统,它只是更新了一条底层定义。
检测到非法意识聚合体。
执行‘定义清除’:凡无注册身份、无标准命名、无血缘编码者,判定为非生命,立即抹除。
这不是杀戮,这是橡皮擦。
它要从逻辑上否定这些人的存在权。
“想玩文字狱?”大D的处理器疯狂运转,每秒钟烧掉的算力足够维持三个恒星系的日常通讯。
它没办法硬抗这种规则级抹杀,除非把水搅浑。
大D打开了一个从未被启用的垃圾数据库。
那里存着全球数亿儿童手写的名字扫描件——歪歪扭扭的“李小狗”、少了一笔的“陈大头”、画成花朵形状的签名。
“走你。”
大D把这几百亿个“错误命名”文件打包,打上“新型语言演化样本”的标签,一股脑塞进了母碑的伦理审查子系统。
“慢慢审吧,老古董。”
母碑那原本流畅的清除指令卡住了。
它的逻辑核心必须先判断这些“名字”是否符合生命特征,运算量瞬间撑爆了它的缓存区。
死刑判决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火星,第44号地下避难舱。
韩松把那台改装过的老式录音机摆在桌子正中间。
周围挤满了人。
他们身上穿着不知从哪扒下来的工装,脸上带着灰,眼睛却亮得吓人。
“别喊大名。”韩松调试着麦克风,那玩意儿是用废弃耳麦拼凑的,“母碑那个破系统只认身份证号和大名。我们要喊它听不懂的。”
他清了清嗓子,按下了红色按钮。
“阿卡,我是你爸。家里的多肉还没死,等你回来浇水。”
“糖饼奶奶,我是小五。想吃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