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棠口中听到这一切。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还是个孩子,在山林里被一群手里拿着凶器的壮年家丁们追赶,喊打喊杀,他可以说是数次的死里逃生,那些人的危险性,一点儿都不输给山里的野兽。
野兽吃饱了有可能不会伤人,但是那些人,他们是李员外养的走狗,是爪牙,穷凶极恶。
杨若晴也想起了当年自家的田地和李员外家的田地挨着,因为某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李家的家丁竟然对老实巴交的杨华忠动了手……
所以,对于后面将李员外家一锅端这件事,杨若晴不后悔!
“李员外家,后来是怎么没的啊?我记得,好像是他在纳小妾的那天夜里,突然就来了官差,说他们是黑莲教的,把人全给抓走了?”王翠莲又问。
那时候她并没有嫁给骆铁匠,身份不过是村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而已,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根本不清楚内幕。
骆铁匠其实也不清楚,但是,杨若晴和骆风棠却是一清二楚。
因为把李家一锅端这件事,就是他们俩一手策划的。
两人目光交汇,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态度,那就是,已经时过境迁了,有些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也不是什么好事,晦气事儿,提起来对现在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两人都不做声,王翠莲和骆铁匠聊了一会儿,感叹了一会儿,只觉得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跟从前的自己们比,跟此时此刻外面那些正在遭受寒冷和饥饿的人比,他们已经是活在蜜罐子里了,还有什么不能知足呢?
即使骆大娥的事情是骆铁匠心头梗着的一根刺,可是你仔细想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早晚都要死,就算是皇帝也逃不掉,所以,顺其自然吧,各自都有造化!
车厢里的气氛渐渐的好了起来,到最后,骆铁匠都已经在跟王翠莲那里商量起接下来家里筹备过年要做的事情了,哪一号做啥,哪一号又做啥做啥,两人在那里排着年内腊月的‘工作日程’,都很投入,只有充实的生活,才能带给他们充实的心灵。
杨若晴和骆风棠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彼此都放下了心。
长坪村。
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十了,村口的池塘边,全都是浆洗的村妇们。
“眼瞅着这雪就要落下来了,你们咋还这般勤快?不怕衣裳晾不干结成冰疙瘩啊?”
刘氏口兜里揣着瓜子花生,优哉游哉的打从村里过来,往村口的三房那边去串门。
经过塘坝的时候,看到塘坝底下一堆人在埋头浆洗,刘氏扯着嗓子问。
她这一问,没有点名是问谁,她问的是所有人,谁爱回答谁回答去。
果真,好几个妇人都抬头跟刘氏这里做了回应:“雪一个时辰没落下来,就得浆洗啊,年前20号之前,可不就是使劲儿浆洗么?等到20号之后,哪怕大晴天,都没得空浆洗咯!”
又有人问刘氏:“她四婶,你咋这么悠闲啊?大腊月的你们家里没活么?”
其实人家是故意这样问的,谁家没活呢?活就摆在那里,活就在眼皮子底下,就在手底下。
就看这当家的女主人,眼里有没有活了,愿不愿意去干那个活了。
而刘氏,她的懒,是出了名的。
跟懒齐名的,还有她的馋嘴和贪吃。
问话的人是故意这么问的,就看刘氏咋样回答。
刘氏两条腿站在高高的塘坝上,站了一个外八字,她把说话人的话听到了耳朵里,不紧不慢的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到水里,然后嗤笑了声,中气十足的开了口。
“哎哟喂,瞧你这话问的,过日子的人家,谁家没活干呢!”